1
豆大的汗珠正从拟南芥额头滚落,那势头甚至让人想到噗噗作响的蒸锅锅盖。但现场的焦灼又是寂静的。他屏息凝神,双手都没闲着,正与第四颗弹子打交道,因而也顾不上擦汗。汗水流过他的浓眉,浸入了一边的眼角。他毫无所动,因为他的双眼一直紧闭着。他在聆听手中的律动。他正在开锁。
扳着别子的手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缓慢松弛,另一边的单勾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压力。他等待着,如同所有的等待那样,等待着指尖传来的信号,等待着一切顺其自然地发生。
不久,像是有电流从锁芯生出,沿着单勾纤细银白的身子传至他的右手,随后扩散到他全身。他内心为之一振,品味着亲手将上珠送入上珠孔的快感。对他来讲,那一毫秒就像一小时一样漫长。然而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锁芯突然在别子的扭力下大幅顺向转动。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结果,在入眼的汗水刺激下,他下意识地扔掉了手上的工具,使劲揉起眼来。这并非在他预料之中,锁芯不应该这样转动,因为明明还剩下——
第五颗弹子!他恨恨地想着,遇上工形珠了。
这便是他与专业开锁匠的区别了。对于工形珠这种并不罕见的异形珠,他练习过的次数用两只手都数得清。组织上显然并未想过要好好培养他的这种才能。
他重新打量了一番他之前轻视的敌人。在门的左侧,锁面上依然蚀刻着那个老牌的商标,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就像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他依据经验判断,这把门锁显然被人卸下来改造过。他又瞅了一眼钥匙孔,发现锁芯在刚才的一阵慌乱中又被推回了原位,不由得摇了摇头。坏事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一开始这件事是显得很顺利的,尤其是当早上他和青稞只用一个小时就破解了那封密码信时,他觉得剩下的一切都能靠他的匕首解决。他吩咐青稞独自前来并且不要让组织里其他人知道,是有着一个特殊的理由。他们上午十点在一家茶馆里碰头,随后研究起拟南芥收到的那封匿名信。“这是密码信。”青稞如此分析道。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了突破口:“这里的符号说明接头时间是在6月12日下午某时,也就是今天。”至于地点,两人在市区地图上找了半个多小时,将信中的暗语解读成一系列的路标和方位,最终有了收获。
“为什么正好在你怀疑组织内部出了叛徒时,这封告发信就被送到你手里了呢?”当拟南芥开着车赶去信中暗示的叛徒交头地点时,青稞提出了疑问。
拟南芥在车上时没作多想,现在则顿生疑虑。他右手抓住开锁时一直衔在嘴唇间的匕首,左耳第二次贴近房门聆听着里面的动静。
拟南芥天生就有料敌机先的能力——他能听出一个人潜伏在附近时发出的“声波”。
好一会儿后,他才重新让自己相信房间里没人。毕竟,他和青稞此前都一直守在对面的房间里,没有听到其他人来过。至于窗户,他不相信有人会特意选择从窗户进入三楼的房间。没有什么躲开的理由,因为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们今天会埋伏在这里,除了……
他再次观察四周。两边的走廊空荡荡的,安静得仿佛会传来手表走动的回声。之前听到的那声玻璃碎裂声现在仿佛还在耳边萦绕。
他看了下自己调成静音的手机。刚发的请求支援的短信还没有收到回复。他才想起,例会是要求所有人员手机关机的。
青稞现在不在这里。拟南芥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不过,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有什么危险。他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
于是,他再次蹲下身。当他拿起别子,插进钥匙孔时,世界又收缩到了他的身边。
2
他在动手前仔细地思考了一下。
刚才自己已经摸清五颗弹子的阻力次序了。第五颗弹子,那颗工形珠,恰好是最后一颗。这样一来,刚才的开锁流程其实不需要多大改变。在第四颗弹子进入解锁位置,而锁芯出现大幅转动时,只要继续按照原先的方法处理第五颗工形珠即可,唯一的变化是在单勾上需要把握住更微妙的力度,而别子的回退也要更加精确才行。对专业人员来讲,想必是不会构成什么难度的。
但他没有这个自信,更重要的是,他讨厌重复做一度已经做成的工作,所以他选择了更稳妥的办法。
他用单勾把五颗弹子全部推入上珠孔,然后在别子上施力,卡住了所有弹子的位置。他再依照原先的次序和方法让弹子一颗一颗地下降。和之前相比,这不过就是上下颠倒了过来。他不断暗示自己,对称并不是重复,但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生出的无聊感。他想,自己也许只是太过焦急了。
手上的机械工作似乎让他的思想脱离了躯壳,他开始回顾起今天早些时候所发生的种种。他想起数小时前,他开着车和青稞一起向这里驶来。他对照着密码信和地图的指示,接近了市郊的一个工业园。当道路已经窄得不能再过车时,他把车停在了附近一堆集装箱的阴影下。随后两人下车步行,拐过无数个岔道,在迷宫一样的树林地带不知转了多久,才看到树林边缘近河的一块空地上冒出一座废弃的红砖楼房。这是刚弃置不久的水文站大楼。
他们见四下没人,赶紧溜入旧水文站的背后。拟南芥此时拿出了开锁工具,不一会儿就打开了后门,进入了办公大楼。在三楼一间办公室的对面,他们找到了一个房间,躲了进去,蹲在门后开始监听门外的动静。
不知为何,拟南芥很想把眼下的开锁工作和他在树林里的迷路经历做比较。他觉得还是树林里的探险更适合他,尽管自己很清楚两者并没有可比性。他内心里的另一个自己一边嘲笑着他,一边提醒他第四颗弹子马上就要送到位了。
他稳住了手,暗自骂了一声。这一次,因为事先有所提防,他没再惊慌失措。锁芯再一次大幅转动。在完全对称的状态里,出现了完全对称的障碍,这让他忽然产生一种荒诞感。
第五颗弹子,不仅上珠是工形珠,下珠也是工形珠。他再次陷入了同一个麻烦。
反复构思解决方案后,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已经到了要正面交火的时候了。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基本功,用最普适的办法对付这颗工形珠。
他闭上眼,慢慢撤去施加在别子上的扭力。他根本不期望自己能一次成功,那种几率可能只有千分之一。假如自己的速度快了那么一点,或者手不听使唤地抖了一下,那么等不到他打开锁,前四颗弹子就会落回原位。
接着他就只能重新来过,处理完前四颗弹子,再次冲击最后的堡垒,然后有很大可能陷入失败的轮回。
每一次,他都在豪赌,而大奖却如同魅影般虚幻。他觉得自己就是在树下付出一生等待着兔子的农夫。这种感觉时常侵入他的思绪,偶尔出现在现实,多数时候是在梦里。最近这种梦变得多了起来。
等待并不总会让人生厌,但它也会留下遗憾,而且可能是一生的遗憾。这段日子里,他对凯恩斯的那句名言深有体会:
从长远来看,我们都死了。
3
外面蝉鸣不断,他们等了很久。青稞一直稳坐着没出声,但拟南芥却变得越来越不耐烦,最后他开口说道:
“不用一直这么紧张。如果有人的话,我能听得出来的。”
青稞这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墙边,出了一口气。
“其实我不太相信那封匿名信。”他望着天花板,喉咙里带着一种自言自语式的嗓音,但其实是在对拟南芥说,“你不觉得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吗?”
“哪来的什么山。我今天本来就打算在外面闲逛一天的。你呢?”
“我嘛,”青稞低头看了看手表,“分部一会儿三点钟的时候有例会,你知道的,我必须出席。”
“那件事吗?先恭喜你了。”
青稞还以一个真诚的微笑,然后小心地岔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你还在在意竹子的事么?”
拟南芥装作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他察觉到青稞好像欲言又止,干脆自己作了辩解:
“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而已……但现在我已经不能再还给他了。”
“所以你才这么想找出那个叛徒?”
“对!”拟南芥感到心口猛然一堵,连说话都有些困难,“上次不就是……因为事先走漏了风声……他才……”
青稞像是确认了什么般点了点头。随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在另一阵毫无收获的静坐之后,青稞准备回去开会了。他婉拒了拟南芥递给他的车钥匙,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和楼梯走出大楼,徒步离开。拟南芥听着脚步声渐渐消失,然后走到窗前,目送着他远去。
拟南芥又回到门前。一个人的时候,他把匕首拔了出来,紧紧握在手上。
他说不清又守了多长时间。午后的太阳依然散播着热力,但在这栋被阴影笼罩的厂房里,他觉得身边被困住的空气仿佛已凝结成霜。
这个时候,从对面的办公室里传来一阵玻璃打破的声音。
“啪!”
门上传来的声响让他的神思回到了当下。这是用不知道多少次失败换来的成果。他左手把别子顺势一扭,门锁应声而开。他右手从嘴边取下匕首,接着一脚踢开了门。
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它们随着门的开启而显出了身形。开启一侧的门缘上,似有一只惨白的爪子抓在那里,露向左方的那段白色飘带随着门的旋转还在轻轻摆动。同一时间,一条带状物体掠过房间中央的阴影地带,如水蛇一般,消失在遮光窗帘后。
他并未闻到灰尘味,但在一时看不分明的黑暗面前,还是退后了一步。在他正前方是开在墙中央的一扇平开窗,此刻它被遮光窗帘遮去了大半。这使整个房间被一条漏进来的光路分成了两半。地上似乎有一些反光的玻璃碎片。在二度反射的照明下,拟南芥略微看清了这间办公室的轮廓。地面是光滑的水泥地,两张办公桌胡乱地摆放着,五六把椅子倒卧着放在右边远侧的角落里,右手边靠墙放着一个书架,架子上面只能看出单调的灰绿色,大概已经什么书都没放了。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才看出附在门边上的那道白影只是半截纸片。
他把匕首拿在身前,凭感觉摸索到了左手边墙上一臂之隔的电灯开关。他不指望这里还在供电,但白炽灯泡及时地投射下昏黄的光线。
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在书架脚边散落着一只玻璃杯的碎片。拟南芥走进房间,顺手关上门。右手边紧挨着门的电视机和电视柜此时从门后出现在他眼前,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门上的纸片吸引了过去。
从表面上来看,那是一张横贴在门缝上的长方形白色纸片,在他猛力踢开门时被撕开成了两半。一半贴在墙上,另一半还留在门上。
自然,接下来他走到窗户前,慢慢拨开窗帘,检查这扇木质平开窗上锁的情况。在几件奇怪的布置之中,窗栓稳固地立在栓孔之中。在它上方二十厘米高的位置,一根锃亮的螺丝钉插进了木质窗框里。在那上面有一条细麻绳绕过,一端落在地上,是刚从房门处飞过来的,另一端连着一根橡皮筋,套在了窗栓的弯角上。弯角上另系着一根绳子。绳子另一端挂着一个重物,下垂至地面。
整个装置在他看来很简单。窗户一开始并未上锁。窗栓虽挂有重物,但它在上方被另一根绳子拉住,因此没有落入栓孔。只是当他打开房门时,这根绳子从门上脱落,才使窗栓在重物带动下滑落。
也就是说,那个制造密室的人用胶水和纸片封住了门,然后从窗户离开了。
此时的拟南芥本应对这种刻意的布置生疑的,但他只是拉起锁栓,试图推开这扇三楼的窗户。在静默中,窗户以纹丝不动的姿态无情地拒绝了他。他这才发现了此处的奥秘。那根钉在窗框里的自攻螺丝钉以一个奇妙的角度穿透了窗框的这条棱,然后突进至另一边窗框的侧面内,将两扇窗死死地锁在了一起。
拟南芥用匕首的锋刃试着拧了拧螺丝钉。他感到了不小的阻力。这颗螺丝钉一定是被人亲手旋进去的,而不会是用什么丝线手法。在那之后,密室制造者无法从窗户离开,所以那人一定是从门离开的。
拟南芥回看门的方向。门上残留的纸片并未对他造成多大困惑。他知道二十多种制造胶带密室的方法,这些都是在青稞曾经给他看过的一篇自己写的推理小说里学到的。那人钉死窗户后,从房门离开,用某种手法贴上了纸片(或者甚至没有),然后用钥匙锁上了门。就是这样。
拟南芥想继续检查碎掉的玻璃杯,但某种东西似乎在他视野中一闪而过,留下了那种古怪的气味、配色、留有一丝空隙的拼图所带给人的感觉,让人说不出哪里不对,但不能轻易释怀。
他拿起地上的细麻绳,走向房门。他在门上四处摸索着。遍布污迹但依然坚固的门板上,除了门把手外,找不到任何的突起。
细绳不可能是系在门把手上的,否则当门向内打开时细绳不可能自己脱落,并飞快地缩回窗边。细绳也不可能是夹在门缝里。拟南芥试过了,那样的话门无法关到位,也就不能上锁了。这扇门的四边都没有能容下任何丝线的缝隙。
只有一个支撑点,只有一种可能。细绳纵向系在了纸片上,并一同被贴在了纸片之下。窗户那边的橡皮筋拽着它,但强有力的胶水借着柔韧的纸片将它牢牢抓住,直到门被踢开,纸片被外力撕裂,细绳才得到解救。拟南芥进一步确认,绳子所系的位置一定是纸片的中部,也就是对应着门缝的位置,否则墙上和门上的两半纸片上的相应部分会留下可辨认的线状痕迹。
不和谐的音符突然演化成了整个乐章。拟南芥的脑子飞速解码着幻想中的影像——他从二十多种手法中,选出适合当前环境的十四种方法,从门外将纸片贴上,但他对细绳无可奈何;一旦门关上,他就没有任何可拉动细绳的方法,而细绳在橡皮筋的召唤下是不会自己系在纸片上的;即使预先系上,再关上门,橡皮筋的拉动也会使整张纸变形,再高明的手法也没法把纸片的另一侧贴得像现在这么完美。不,那人在亲手贴好纸片之后,是无法从房门离开的。
密室制造者没有从窗户离开,也没有从房门离开,因此他一定还留在这里。
不,不可能。
拟南芥很清楚这里没人,他也没有听见任何躲藏者的“声波”。
四面八方涌来的矛盾冲击着他的大脑。他在不知不觉间驶入了深度思考的隧道,隔绝了一切外界的干扰。他看着手中的细麻绳,漫步到窗前,想着植物纤维做成的绳子有缩水的特性,尤以龙舌兰为典型。假如一开始绳子是松弛的,就可以很容易预先系在纸片上而不影响手法的实现。之后再浇上水,绳子就会收缩绷紧,让他在开门时目睹到弹飞出去的一幕。如何在门外朝房间里浇水呢?可以用到冰块这样的延时道具。可冰块不能长期存放,而他和青稞刚在这里监听了好几个小时都没动静,那么——
“继续对延时陷阱进行讲解。”
突如其来的人声从拟南芥身后传来。他感觉后背一阵僵硬,险些倒下。他紧握匕首,在窗台上撑住身子,转过头,望向声音的方向。
青稞穿着和今天一样的服装站立着,两只手都塞进了上衣口袋里。表情略带一丝戏谑的他,说出了奇怪的话语。
4
“对于延时陷阱,我有过一些思考。”青稞徐徐说道,“昨天我遇到了王二傻,跟他讨论了一下。我告诉他,我设想出了一种新型延时陷阱,不妨称之为文字陷阱。它指的是一篇有意义的文字,就算是什么产品说明书也可以。其中涉及到的缓冲时间自然是阅读时间。读者处于一定要把它读完的状态,而在读完时——最好是还没读完时,陷阱就已经启动。在沉溺于文字之中时,读者往往不会注意到身边发生的事情。许多通常无法实现的大胆的陷阱设置就可以趁机实行,最终夺走读者的性命。
“但王二傻告诉我,这样的延时陷阱可以归入更上层的一种分类中,那就是迷宫。没错,就是王二傻之前整天念叨的东西,但你想必不记得他说过什么了。你或许会认为,把小白鼠放在迷宫的入口,再在出口处的捕鼠器上放一块香甜的奶酪会是不错的设置。这当然行得通,但实际情况往往没有这么简单。他告诉我,若要制造出优秀的文字陷阱,就应把文字放到迷宫的高度看待。他说,每一座迷宫的地图都是一张迷宫图。他说,这暗示着对迷宫的诠释具有某种不可约化性,就像图灵机的不可超模拟性——图灵机无法评估另一图灵机的计算能力,因为那要求它能驭使超出自身计算能力的手段去进行计算。相应地,每座迷宫都有一个诠释所需的最小信息量,无法以任何方式绕过。因此每一张地图在获得理解前,都不啻一座同构的迷宫。其中没有任何捷径。即使图上已标出了路线,你在实践时也总要不断地以地图为语素去解读面前的迷宫之景。即使路线的线性指示已经被你装在了脑子里,那也不过是另一种名为语言的迷宫;没有人的神经元是以方块字的结构组合在一起的,因而为了处理异质语言,你不得不为弄清每一个单词的含义而潜入字典迷宫的海洋。这正是我之前说过的文字陷阱。而在你终于借此理解了整个迷宫后,你预测出了正确的方向,下一步就要跨出出口的大门。但直到那时你才发现,你在解读中花去的时间已经不可挽回,你过往的努力验证了障碍的存在;或者,你拒绝承认这一点,你将认为那件事易如反掌,嘲笑着说自己并未看到任何迷宫,然后你跨出出口的大门,发现自己从迷宫图中走了出来,面前正是迷宫!
“这就是王二傻带给我的启示。不只是有形的地图或指示,任何对迷宫的诠释不过是搭建了另一个同构的迷宫而已。于是必要的解读时间无法缩短,延时陷阱借此成立。蓝图的迷宫、实体的迷宫、表象的迷宫、理解的迷宫、语言的迷宫、完形的迷宫,它们都是同一座迷宫。密码、地图、门锁、密室、小说、拼图,它们也都是同一座迷宫。所有人——凶手、侦探、受害者,甚至读者——都必须等到那段难熬的时间结束,才能看到终章。现在是5月23日,离终章应该还有两个多星期时间。而我希望最后的大幕是由我亲手拉下。”
青稞的右手伸出口袋,手中似乎拿着一个遥控器。他举向前,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5
录像结束了。电视屏幕又归于一片灰暗。
“青稞这家伙……是在搞什么?”
拟南芥迷茫地望向电视柜下方,才发现在角落里躺着一台VHS播放机。它看上去和普通的播放机不太一样,应该是经过了发烧友的改装。刚才的录像大概就是定时播放出来的吧。
拟南芥突然产生了疑惑。早些时候他听见的玻璃碎响声是否也只是从这里定时播放的录音呢?
他按下出仓键。一盒普通的VHS录像带送到他的手中。录像带的侧面贴着标签,上面用浅色的墨水写着八个字。他正想看个仔细时,手指按到了标签上的一块凹陷。一枚毒针应声飞出。
录像带被他摔到一边地上,里面传出液体倾倒的声音。他向后退去,半步还未迈开,已然倒在地上。拟南芥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想着还未完成之事。这一次他的后背是真的僵硬了。
青稞的短信在这时传来,显得颇合时宜:
“求援信号已收到。刚在开会。组织马上派人前往。请告知你的位置。”
拟南芥的尸体在数周后才被发现。在那之前,录像带里暗藏的电石早已喷出火焰,吞噬了庞涓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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