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也有不少拍的很漂亮的片子，但不得不同意整体来看老片子的确更有“画面感”。从我自己的经验角度出发，我感受到的有两个重要原因，第一是高动态范围带来的保守打光，第二是产线细化导致的画面思路断裂。此外还有一些关于化妆和打光风格固化之类的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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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电影机的动态范围是碾压胶片和早期数字电影机的。但面对 16 档甚至更高的 DR，由于某种我也解释不清楚的原因，目前大量剧组形成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习惯，总是把场内光比限制在相机动态范围内，保证画面内既没有过曝也没有死黑。

（这点我也有罪，发现画面出现过曝了简直就和天塌了一样）

对比之下，老电影的画面中的光比很多时候是在媒介承载能力之上的，使得画面对比更加强烈。

此特点在人物面部打光上尤为明显。

上面对比 2007 年 There Will be Blood 和 2023 Rebel Moon。二者左右光比实际上差别不大，但部分得益于高 DR 下的光比压缩，Rebel Moon 看起来脸几乎是平的，仿佛角色是在一个均匀照明的产品光球里。

此处再对比下 94 年的 The Shawshank Redemption：

光比和画面对比的差距应该很明显了。

Rebel Moon 这个例子不是特别好，ZS 既当导演又当 DP 的结果就是整体电影的画面审美很差，这里举例仅仅是为解释 DR 效果。

另一个供参考的例子是 Roger Deakins 的 1917，虽说其打光更多是为了那种尘埃覆盖的感觉，但很有当代电影 “无死黑不过曝”的特点：

再或者 The Witch 里这帧：

整体偏暗但角色身体上却几乎没有出现死黑。搁老电影里，这帧暗部过渡不大可能那么丝滑还长久、key 会更加明显、镜头很难像现代镜头这么干净（故意用老镜头的另说）、女角色很可能还有个弱柔光，大概这样：

相机 DR 以外，另一个问题是剧组在场上和场下的分离。好莱坞强大的地方在于影视产线的建立，但这个产线也对创作者产生了异化，使产线上很多个体成为了类似工程打螺丝一样的工人而不是艺术家 / 工程师。在这种分工细化和层层外包下，时不时能见到后期跟场上分道扬镳的情况。

所以可能 DP 和 Gaffer 对某个场景有独到的理解，而且执行也非常好，但是这个概念在产线中被稀释乃至扭曲了，导致其打光理念无法被有效传达到调色合成那里。

DR 下的保守打光和剧组细化分离两点加起来的结果，就是现代电影画面普遍看起来像是 HDR 和 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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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是化妆和布光的固化。

2019 年 Swallow 里这一帧几乎涵盖了我想吐槽的一切：

上图中我们看到了：

• 无死黑不过曝
• 三点布光
• 冷暖对比光
• 偏振镜去高光
• 柔化过度妆

讲道理这些的确是能让画面变好的决定，如果电影学校里学生能全部做到那对画质有显著提升。但当代电影似乎在做到这些东西后就不再进行任何创作性修改了，导致大量布光都是重复的三点配合冷暖：

同时注意到现代电影里的角色几乎永远没有皮肤缺陷，不光没色斑，肤质都均匀的跟橡胶一样，哪怕是个五大三粗的打手，皮肤护理的都比现实里超模好。加上过度使用的巨型柔光盒，现代电影的角色们在很多时候和国产剧的小鲜肉妆容并没什么差别。

老电影对这方面则正常的多。由于光源偏好直接上不加柔光的 fresnel 和 carbon arcs，有比较强烈的对比和高光，演员妆也不像现在这么过分，因此纹理感更强：

即便是主打文质彬彬的迈克也能清楚辨识出毛孔和纹理。

对比新老邦德：

我也不敢说这是妆容随时代的进步还是对审美变化的反应，但显然，这个面部渲染差别也是老电影画面感的重要部分。

如果把老电影对灯光的处理比作舞台灯光，即角色有时有字面意义上的聚光灯；那么现代电影的灯光处理就是工作室灯光，角色几乎都是一个个被展示的商品。

其他问题还包括低光性能提升带来的黑夜执念，即真的在黑暗环境拍黑夜，致使画面几乎一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