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奖状引发的离家出走

夜幕笼罩，天寒地冻。但这个夜不是安静的，鞭炮声隆隆作响，一刻也不停止。过年了，明天就是新年的第一天。这样的氛围无论有什么伤心事，也会被感染的阴霾消散。可是小明高兴不起来，他独自溜达到了很远的地方，来到了田地里。他踩着田里的麦苗发出咯吱咯吱声。麦子就像快被冻死一样，墨绿，但春天到来，它们就会苏醒吧，又变成了可爱的孩子。

小明离家出走了，几天来他都不好受，好几个人嫌弃他似的说三道四，那些人有他的父母，爷爷奶奶，而原因是他没有得奖状。他被他们说得快哭了，又无力解释。他们认为，一个学生连个奖状都得不到，能好到哪里去？小明心里反驳着，得奖状又能怎么样？那奖状上写着三好学生，可是那些得奖状的同学有几个能够得上？他们就是学习好点罢了。

是的，小明想，学习好就能得奖状，其他方面都能被掩盖。小明虽然没得奖状，可是他并不是学习不好，他的成绩在班里也是十几名的，他的名字也被老师写在了黑板上，让同学投票。他们学校就是这样，班里前二十名的都有机会得奖状。可是，每年他的票数都很少，所以没得。

每年放寒假，小明都是喜忧参半，他喜欢寒假，因为可以过年。他喜欢过年，虽然没有很多压岁钱，也不在乎穿不穿新衣服，他就是喜欢过年。过年时，除夕那天，他都是很晚才睡，找几个小伙伴到处去疯，然后再回家看春晚。春晚他最爱看小品，尤其是赵本山的小品。看完后他就去睡觉了，期待着第二天早早起来，再去找小伙伴玩。

小明是个农村孩子，大家没什么钱，他就没什么压岁钱。而有人给了他，他就很高兴，一年中也就这时候是个有钱人了，他可以买任何想买的，比如零食，贴画等等。平时，他根本没什么零花钱，父母也不给，有时他主动要，也很艰难。但他并不生气，虽然不像其他孩子，有的父母总是给零花钱，他可以理解父母，父母可能是怕他乱花钱吧，养成坏毛病。因此，村里开商店的老大爷说他是个会过的孩子，他总是无奈笑。

小明感到失落就是没得奖状。有的同学兴高采烈地拿着奖状回家，满满的收获。他什么也没有，只有寒假作业。他倒是喜欢寒假作业，虽然平时不怎么喜欢做作业，但是寒假作业那本薄薄的小册子不同，里面的习题都很有意思。但是，有的习题他实在不会，虽然有答案，但是他不想看。他要自己做出来。他做寒假作业最怕的就是父亲过来。父亲会看他做题，他为难的时候，父亲就会指手画脚，然后熊他。在他眼里，父亲什么题都会做，那些拐弯抹角有意思的游戏般的题，父亲一下就看出来怎么做了。

他急得出汗，再加上父亲斥责他，他更是不会了。父亲就会给他提示，当他终于豁然开朗了，父亲就说，这么简单都不会，真笨！他感觉委屈，然而父亲一直都是这样样的，他文化虽不是很高，初中文凭，但是教育孩子却有一套。他常常想起来父亲对他的所作所为，那些行为太过分了，虽然是为他好。

比如他上学前班的时候，刚学拼音，父亲给他辅导时，会把一个字的声母韵母拼出来，听上去就是那个字了，可是他还听不出来，父亲就说他笨。他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有一段时间，每次交学费，父亲都不顺利地给他钱，而是像故意刁难般地让她做题，那都是很难的题，他根本说不出来。他眼巴巴地看着题，又看着一旁的父母，希望他们不要再为难他了，赶快给他钱，交学费。因为老师前几天就催了，他也不敢说原因。老师一定会认为他拿不起学费吧。他由于解不出题，父亲自然不给钱，他就哭着回了学校。他告诉了老师，老师这才知道，去他家把他父母说了一通。

但父母死性不改，他没得奖状一次两次还行，每年都不得说不过去。他背着书包，回了家，看到父亲在杀羊。父亲在另外一方面是个好手，他会杀羊，年轻时就学会了，是在镇上开羊肉馆的舅姥爷那里学的，然后再那里干了好几年。曾有几年冬天，父亲都会骑着大梁车去买羊，村里很多人也像父亲一样去买羊，还会杀羊。他们每年过年，父亲就会杀一只羊，不仅自己家用，还卖给邻里。

他看到父亲杀羊，顿时高兴了，似乎忘记了刚才的忧愁。他可以吃上羊肉了，他喜欢吃羊肉，更喜欢吃羊身上杂碎，比羊肉还好吃。由于父亲在镇上给亲戚杀羊，他从小没少吃过羊肉，和羊杂碎。有时是他去那里玩吃的，长辈会给他弄上好吃的东西，让他吃个够。有时父亲偶尔带来一些东西，比如羊架什么的。他也喜欢喝羊架汤，啃羊骨头。对了，他们每年吃的饺子都是羊肉馅的，和胡萝卜掺在一起，别提多美味了。

没得奖状吗？父亲劈头一句，停下了手里的刀子。

没…没有。他脸色灰了下来。

怎么回事？母亲问了一句。

可是我也参选参选了。他说，想让父母觉得他并没那么差。

然后父母就不说什么了，尽管看上去对他有点失望，可是也不至于气急败坏。

他知道，他与周围几个孩子形成了鲜明对比。总有那么几个孩子，每年都得，他们确实学习也不错，尤其其中一个孩子，简直是学习天才，上学起就没差过，很稳当，几乎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第一名。但他不理解，学习好就那么被人佩服吗？她发现，同学们都对那个同学很谦卑的样子。他却慢慢烦他。而那个同学也并不怎么理他，看到他总是一副瞧不起的样子，撇嘴。不过，他们并没闹什么误会，以前还是很好的朋友，突然之间就这样了。事实上，是那个孩子先这样的。

他去过那几个孩子家里，进去屋门，堂屋墙上贴满了奖状。他都不敢认真看，那些奖状金黄色，发着光，似乎一看眼睛就受不了。他生怕这时被人问，你得过多少奖装了？他肯定会无地自容的。其实大家都知道，他学习也不怎么差，就是没怎么得过奖状。

他只得了一次，那还上一年级的时候。他上了两次一年级，第一年什么也没学会，第二年却不错，成绩在班里是第一名。本来那个经常得奖状的孩子跟他不是同一级，由于他留了级，他们就同一级了。他后悔留级，否则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那次，期末考试，他和一个女同学并排第一名，他们都得了奖状，还发了奖品，是几本作业本，和一支笔。以后，他认为他能经常得到奖状，但是一次也没有了。

他离家出走时，是五年级。他想报复那些说他的人，就在这个重要的日子离家出走了。他打算去荒郊野外，即便被冻死也不回家。让他们着急。他很害怕黑夜，不敢走夜路，可是这时候，他不害怕了。跟这个热闹的节日有关，但不是全部。他为了证明不是，就去了坟地。那片地方也是麦地，有很多坟头，还有几个坟头立着墓碑。他走过去时，突然想起了听过的故事，有人说这地方时常闹鬼。但他也不怕，慢慢走过去。

除夕这天，大家都有上坟的习俗，他看到那里还有火星，是人们烧的纸钱没有熄灭。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纸钱灰烬的味道。他深深吸了口气，却觉得味道太好了。他终于走到了坟头，眼睛盯着。但没有任何动静。根本没有鬼，如果有就好了，现在他倒是想见见鬼是什么样。他很想找个人诉说心事，说不定他和鬼成了好朋友。如果那些鬼法力无边，他以后就什么也不用怕了，鬼朋友会帮他。

一声诡异的叫声，他打了个寒颤。那是猫头鹰，在树上倒挂着。他借着一丝光亮看到了。他还没见过猫头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猫头鹰都会出现在坟边吗？不管怎样，它都是个活物。也许可以和它说说话。他轻手轻脚地接近，怕猫头鹰受到惊扰，飞走了。

嗨，猫头鹰弟弟，你好啊。

猫头鹰没回应。他自顾自话。

你很奇怪也怎么在这里吧？告诉你，我是个游魂野鬼。

猫头鹰叫了一声，像是说不相信。

我过年时就会出来，他说，我喜欢这种热闹的气氛。你别不信，哈哈。

猫头鹰又叫了一声。小明很高兴，认为猫头鹰肯定听懂了。

你肯定又奇怪我怎么这么小吧？我是这么大就死的，我爸妈对我不好，他们经常对我打骂，所以我自杀了。我就是在除夕这天自杀的，这天是个好日子啊，是我的祭日。刚才他们还来看我了，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我就在他们一边站着，他们不知道。我嘲笑他们，他们现在又后悔了，当初怎么不对我好？

猫头鹰随即飞走了。

别走啊。小明喊，别走啊。你是不是吓到了？我说实话吧，我不是鬼，我是个人。

但猫头鹰不会回来了。

小明想了想刚才说的话，不禁佩服自己想象力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