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刚弟弟:国家还查暂住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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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年,孙志刚在广州被收容所人员殴打致死,后经媒体曝光,引发民众对中国收容遣送制度的大讨论,同年该制度被废除。今年是孙志刚逝世十周年,其弟孙志国写下了对哥哥的怀念。他说,你用生命终结了一部法律。现在人们可以自由的外出打工,国家再也不查暂住证了。打工者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事实是否果真如此?

作者:孙志国


  孙禄松


  每到逢年过节,我们全家都会感到惆怅和失落,看到别人家合家团圆,我们全家人都会情不自禁想起了我的哥哥孙志刚。

  自2003年以来,3月20日对于我们来说,是最为痛苦的日子。今年,是哥哥非正常死亡离开我们整整十年。在父亲的张罗下,我们一个多月前就早早准备隆重奠祭哥哥。按计划,父亲一行要在哥哥逝世十周年前夕去广州这座一线城市,看一下国家的发展,追寻一下哥哥留下的影子。今年春节后出版的《中国新闻周刊》中的《孙志刚:人去不如烟》一文已作了披露,但后来由于来自各方面的压力,父亲的广州之行也没能成行。

  哥哥的事使母亲痛苦万分,整天以泪洗面。因为受刺激太深,以致身体不好,甚至有些精神恍惚。而父亲很坚强,把痛苦埋在心里,很少对外人表露,痛苦只有自己知道。考虑到母亲的状况,我们没有告知她老人家3月20日的奠祭活动,以免勾起她老人家痛苦的回忆。母亲信佛多年,只为求保全家平安,经常住庙。3月19日晚上她住在庙里。

  3月20日上午八点多,家人、朋友、乡亲和外地赶来的人士不约而同来到墓前奠祭哥哥。出乎我们的意料,母亲早早就守在了哥哥的墓前伤心的流泪。我们一到,母亲便嚎啕大哭。

  一到哥哥的墓前,亲人们都禁不住的流下泪水,见到此时此景无人不动容:爸爸妈妈哭得死去活来,恨不能一起去陪哥哥。双亲不约而同,大声自责,悔不该让哥哥读书,更不该读大学,明事理,知道自己的权利,以致丧命。看到墓地中的四级台阶,我心情十分沉痛。四级台阶,象征着哥哥读了四年大学。哭到这里,父亲情绪激动,以头冲撞墓碑,把头都撞破了。我们拉都拉不住。父亲悲愤难抑,抱起四岁的孙其心,冲到墓碑前,指着碑上孙志刚和孙其心这两个名字说,孙志刚是你的大伯,你是孙志刚的侄儿。你要永远记得孙志刚这座丰碑!我的儿子孙其心看到他的爷爷如此的伤心欲绝,他也哭了起来,抱着他爷爷的腿哭,说:爷爷你伤心我就会很伤心,爷爷别哭了吧。父亲把噪子都哭哑了,几天都不能复愿!

  父亲嘴里一字一顿重复着哥哥先前说的话,好男儿要回报社会,回报家庭,孝敬父母,回报乡亲。为了实现哥哥回报乡亲的遗愿,父亲用国家赔偿款中的一部分为40多户乡邻安装了闭路电视。父亲每年都给村里的五保户送温暖,以了却哥哥生前的意愿。

  哥哥走了后,父亲母亲经常抱着哥哥的遗像,翻看哥哥的遗物。哥哥那年外出的箱包我们至今保留,内物主要是衣物鞋帽。母亲很脆弱,场面我不能用笔墨来形容。父亲很坚强,不轻易流泪。为了排遣心中的痛苦,他每天忙碌十几个小时,晚上带着我的儿子孙其心睡觉,早上送孙其心上学。

  这十年来,全家沉浸在痛苦中。我也没有出去打工。作为唯一的儿子,我要陪伴双亲。于是,我们在家里开了一家小餐馆。一来我的厨师手艺不致荒废,二来父亲自己可以用忙碌充实自己,忘记伤悲。

  2008年我与鄂州市的姑娘陈小红结婚,生下儿子孙其心。

  早在2003年夏天开始修墓时,父亲就为我的孩子取好了旺名孙其心和孙其意。父亲就把我的孩子旺名(孙)其心和(孙)其意刻在墓碑上。当时中山大学教授艾晓明女士就为立碑人取好了名字:孙诚心和孙诚意。其含义是孙家的后人要诚心诚意记住孙志刚这座丰碑。按辈分,孙诚心和孙诚意最终改为孙其心和孙其意。

  孙其心是他爷爷奶奶的精神寄托。自从孙其心呱呱落地,全家人的心情稍许有些平复。家中开始有些活力和生机。以前爸爸妈妈整天都不开心,现在只要一看到孙其心,脸上才会露出久违的笑容。

  哥哥的音容笑貌,经常浮现在我面前,每当我思念哥哥的时候,就会拿出我们的合影凝视。小时候哥哥和我一起捉迷藏,一起上学放学,一起放风筝的情形时常在我的脑海中出现。

  哥哥是1976年出生的,比我大两岁。1992年,我14岁就开始学厨师,哥哥读高中读大学时,经常教我做人的道理,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我想对哥哥你说:希望哥你一路走好,家里的事情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这个家,孝敬父母。

  3月20日在墓前,父亲大声痛哭,我的儿呀,你是有才华的人,有发展的人呀,有理想的人呀。哥哥呀,你的理想就是把这个社会好好改变一下。没有想到,一语成谶,你用生命终结了一部法律。现在人们可以自由的外出打工,国家再也不查暂住证了。打工者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为此,《中国青年报》2012年10月10日发文高度颂扬你:

  2003年的农历正月初七,27岁的湖北青年孙志刚背着两个大包离开老家,千里迢迢奔赴广州打工。

  2003年3月14日,父亲孙六(禄)松接到儿子的电话,说试用期已经过了,发了工资就能给家里寄钱了。就是这样,他和家里的联系戛然而止,此后发生的事举国皆知——在广州收容遣送站,他被8名收治人员殴打致死。

  这个陨落的生命成为中国法治进程中的一个加速器。2003年6月20日,《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公布,40天后,饱受争议却实施20年之久的《城市流浪乞讨人员收容遣送办法》被废止……

  孙志刚用一种壮烈的方式将“公民权利”带进了百姓视野。一年之后,2004年3月14日,“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9个字正式载入宪法修正案,第一次把“人权”写入我国的根本大法。

  现在,孙六(禄)松想起志刚,痛苦之外有一丝欣慰,“死他一个,换回全社会对每个公民的人权关注”。

  孙志刚永远活在家人的心中,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安息吧,哥哥!

  附注:类似我家这种情况造墓时,亡者的后人尚未出生,为在墓碑上刻后人的名字,必须先取名字,所取之名称为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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