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里，几位穿着连体叉裤的男子站在深至胸口的河水中，不断地挥动着手中的抄网，他们是从沈阳赶来的捞虫人，王印新和他的同伴们。王印新将河底的淤泥兜进网中，再将网兜中的淤泥来回洗涮，一会功夫，淤泥中的水蚯蚓显露出来，这就是他和同伴们的收获。
摄影/孙海 剪辑/韩宇浩 编辑/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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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赏鱼的食物是这些人从冰河里捞出的
东北的冬天寒风刺骨，这个没有雪的冬季让黑土地显得有些苍凉。在吉林省德惠市地界内，伊通河在空旷的大地上曲折回转，就像一条未被冻僵的蛇。
水蚯蚓是观赏鱼的最佳食物，也就成了观赏鱼养殖户们必须采买的鱼食。春节期间，很多鱼食捕捞者都会在家里歇上几天，过几天舒坦日子，可是观赏鱼不可一天无食，这可急坏了做鱼食生意的老板们。
春节前两天，王印新从吉林赶回到沈阳家中，团圆年短暂却甜蜜。过节的那几天，他连续接到老板陈海瑞的电话，希望他能够和同伴早点下河捞虫，补充货源。正月初六，王印新和熊安林离开家，驱车四百多公里来到了德惠下水捞虫。
清晨王印新和同伴要早早的起床，处理钻网的鱼虫，他们看上去很疲惫。
这两个月，王印新都是给老板陈三干活，较自己捞自己卖相比，虽然少赚点，但是省心得多，鱼食上岸后过秤结算，不必考虑运输、寻找买家的麻烦。供吃供住有酒喝，自己负责下河捞虫就行了。
前一天半夜，他们已经收获了一批鱼虫，清晨需要进行第二次处理，托盘里剩下的基本上是淤泥和杂物了。
老板陈海瑞做好了饭菜。“在家里我很少做饭，到这里就得下厨了。”
陈海瑞在鞍山做鱼食生意，圈子里都称呼他“陈三”，他占有市场上十分之一的份额。“春节期间，鞍山每天对鱼食需求在四千斤左右，到了开春能达到万八千斤。”陈海瑞说。
王印新下河捞虫的行头加起来足有二三十斤。
刚到驻地，王印新发现河道里早已经有几位捞虫者在这里挥动着抄网。原来，这些人初三就已经下河。“这些天货源少，鱼食的价格也好，很多人就忙着出来干活了。”王印新说。
王印新准备下水，却发现衩裤早已经冻硬了，就像冰箱里的大块猪皮一样直挺挺的，不得不点燃一堆秸秆烘烤。“这个时候是最遭罪的，下水就好了。我穿了两层棉裤，戴上了厚手套，干起活来就热乎了，有时还出汗呢！”
对于王印新来说，这样的温度不算啥，去年十二月份他在哈尔滨捞虫，河面封冻了就想办法砸开，将半尺厚的浮冰清理走，再下去捞虫。租住的房子早已经被冻透，棚上一层厚厚的白霜，睡觉的时候都是蒙着头，半夜渴了想喝口水，结果水杯里都是冰碴子。
这些苦他都不在乎，由于距离鞍山太远，京哈高速有路段封闭施工，往回运食出现了困难，王印新不得不放弃了哈尔滨那诱人的鱼食资源。
德惠此时的温度较哈尔滨相比高很多，王印新也觉得很满意。忙里偷闲的王印新偶尔会在河水里漂一下，他很喜欢这种自在的感觉。
三年前的初冬，王印新像往日一样在细河捞虫，一位70多岁的同行也在河道内捞虫，看到王印新的位置鱼虫丰富，便想到他的附近试试。哪承想在河道内刚走几步，这位老者便栽倒在河道的暗坑里。王印新急忙赶过去用抄网杆将这位同行救起。上岸后老人仍然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紧紧地抱着王印新的大腿，不停地说着，“你救了我的命呀！”
在河道里捞虫的王印新遭到了另一位捞虫人的指责，称抢了他的地盘，随后拿着捞耙胡乱地捞着。
刚刚从河道里上岸，王印新身上的河水已经迅速成冰，走起路来哗哗作响。尽管上岸时衩裤外面一身冰，脱下衩裤时里面的衣服上却是一层汗水。
熊安林是一位捞虫圈子里的老手，早些年他一天能捞三百多斤。他教的徒弟不少于二三十位，最多的时候一年带了八个徒弟，现在好多都是圈子里的好手。
熊安林说，其实捞虫主要是下水前看河，这是能不能捞到鱼食的关键。“一条河里，不是啥地方都有鱼食可捞的，鱼食都是生活在河道距离河岸两三米的区域，河道中间都是沙底，不会有鱼食存在，另外鱼食主要生活在河道转弯处下游的位置。”
这些年，熊安林一直都是在沈阳周边捞虫，这次出来是第一次，也是陈海瑞通过朋友求他出来帮忙的。
墙壁上挂着破旧的挂历，上面写满了捞虫人的收获，挂历成了记账本。
捞虫行业并不是你吃辛苦就能干的，陈三也是捞虫好手，现在做起了鱼食生意，就很少下河了。前年，他就遇到过地痞，在辽阳准备下河的陈海瑞将摩托车停在河边，被几位男子拦住，称不给钱就不能下河，双方争执起来，结果他的摩托车被砍坏。年前，他师傅的车在土台子也被砸坏。
去年夏天，王印新和哥哥在沈阳捞虫，一天也有不少的收获。
四年前，干了十年瓦匠的王印新改行捞虫，从最开始的门外汉到今天的行家里手，王印新也走了些弯路。
盛夏时王印新一天要喝七八瓶矿泉水，即使这样还是觉得很渴。
冬天冻得要死、夏天热得要命，这就是捞虫人得真实生活。第一次下水是在盛夏时节，王印新在河道里连续捞虫八九个小时，看着满满的收获，王印新心里很高兴，带着收获回家铺网钻虫，结果只有少数的几只钻过滤网。原来，是鱼虫在袋子里闷得时间太久了，都死掉了。王印新白忙活了一天，收获的是一堆烂泥和沮丧的心情。
在沈阳家里捞虫要比出门好一下，也不会愁销路，买家会上门收购。
出门在外，哥几个就要互相照顾了。王印新与熊安林、陈海瑞一起吃晚餐。熊安林对老板陈海瑞的厨艺很不满意，给了差评。
他们租住的房屋就在伊通河岸边，在屋中可以听到河水流过的声响。捞虫的圈子里都很讲义气，谁给谁供货也相对稳定，哪怕是市场上出现了波动，捞虫者也不会因为价格上涨而换了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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