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局常委、人民军总政治局局长崔龙海次帅正作为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的特使访华,会见了多位中共领导人。
这也是金正恩执政以来,第一次向中国派遣特使,也是自2012年2月朝鲜第三次核试验以来,首位访华的朝鲜高级官员。
无论是金日成、金正日还是金正恩,朝鲜三代最高领导人在遭遇关系朝鲜前途命运的历史性时刻,无一例外地都会想到特使外交这一外交手段。
对美、韩如此,对中国更是如此。频繁派遣特使,并携带亲笔信函曾是前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日成对华外交的一个独特方式,中朝之间的特使外交开始时间甚至比新中国的成立之日还要早上好几个月。
与之对应,特使外交也是中国在对朝外交上的常用方式。遇到重大事件或者重要纪念活动,中国也会频频派特使出访朝鲜,沟通彼此,增进中朝友谊。
当然,除了派遣特使之外,金日成、金正日还亲自访华,与中国领导人面商。在担任朝鲜最高领导人后,金正日曾7次访问中国,金日成的访华次数更多。
朝善打特使外交牌
不管是金日成、金正日,还是朝鲜现任最高领导人金正恩,在缓和朝鲜半岛紧张关系时,不管是中朝之间,还是朝美之间,他们都无一例外地想到了使用特使外交这一高招。
一句话,他们都是善用特使外交的高手。中朝的特使外交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1949年初,中华人民共和国还未成立时。
1949年初,面对韩国的挑衅,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日成决心主动回击,朝鲜方面还认为,如果条件许可,可以在两个月内,甚至两个星期内占领韩国。当年5月,金日成派特使金一秘密出访中国,拜会毛泽东并寻求中共的支持。当时中共还尚未建国,国民党政权还没退出大陆。毛泽东直言不讳地对金一说,金日成应当坚定不移地争取实现朝鲜统一的目标,但近期还没有必要采取行动,中国共产党还不能有效地和大规模地支持朝鲜,一旦完成统一中国的任务,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9月30日,韩国及联合国军队越过三八线。10月1日,斯大林致电中国,请中国出兵帮助朝鲜。当日,金日成的特使带着金日成的亲笔求救信来到北京中南海。中国思虑再三后,决定组建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兵朝鲜。
10月1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总司令彭德怀刚刚到达安东,金日成的特使、内务相朴一禹就赶来了。他第一句话是:“彭总司令,你们出兵的日期定下来没有?”彭德怀说:“就在今天晚上。”
朴一禹听见这个回答时的心情是很难用语言形容的。其时北朝鲜首都平壤已经陷落,其党政机关人员正向中朝边境方向撤退,政府决定把首都临时移到江界。
与崔龙海此次以特使身份访问中国段位近乎相等的要算2000年10月份金正日一手推动的特使赵明禄访美。
2000年10月9至12日,赵明禄作为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的特使访问华盛顿,与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举行会谈,并发表联合声明。联合声明称,为缓和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有意在四方会谈的机制上,讨论将1953年签订的停战协定转换为稳固的和平保障机制的方案,从而正式终止朝鲜战争。
当月下旬,时任美国国务卿奥尔布赖特就访问了平壤,并与朝鲜领导人金正日会面,她也成为第一位访问朝鲜的美国国务卿。经历这一轮朝美互访,朝美关系曾一度空前缓和。
与朝鲜领导人多次的特使外交安排相比,赵明禄使美和崔龙海的此次访华都是更为重量级的特使外交,也彰显了朝鲜对中美这两个大国的重视程度。2000年时,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掌位不久,时任韩国总统金大中刚刚在当年6月访问朝鲜,北南双方迈出历史性的一步,金正日适时派出重量级特使,出访美国,缓和美朝关系并寻求援助,是朝鲜赢得较为宽松国际环境的绝佳时刻。当前,朝鲜再一次面临空前严重的国际制裁,金正恩再一次派出重量级的特使访问中国,有望成为本轮朝鲜半岛危机的转折点。
这也难怪崔龙海在和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书记处书记刘云山会面时就非常诚恳地表示,朝方高度赞赏中方为维护半岛和平稳定、推动半岛问题重回对话协商轨道所做的巨大努力,愿接受中方建议,同有关各方开展对话。
特使身份凸显意图
与日常的外交访问有所区别,特使的访问目标更加单一、明确,任务也更为艰巨。特使身份的差异和特使后来的仕途也成为我们观察朝鲜特使外交的一个不错的角度。
从众多特使外交案例来看,我们可以初步得出两个大致不错的结论:其一,重大时刻选用重量级特使;其二,不少特使在日后会备受重用,作为特使出使他国也可视为朝鲜最高领导人对其的历练和信任。
2000年10月访美时,赵明禄当时的身份是朝鲜国防委员会第一副委员长、人民军总政治局局长、次帅,与崔龙海目前的身份几乎不分伯仲。这也与他们执行的“国家使命,使命必达”的目标相一致。
去世之前,赵明禄一直被视为朝鲜军队实际上的二号人物。在赵明禄去世、李英浩解职后,崔龙海在军队中也被视为仅次于金正恩的二号人物。即使在国内政治架构中,崔龙海的地位也非常高,他是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局常委之一,也朝鲜劳动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朝鲜国防委员会委员,可以说横跨党政军三界任职。
2010年11月6日,赵明禄因心脏病逝世,享年82岁。在他离世前一个多月,赵明禄还被选为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局常委。赵明禄去世后,朝鲜为赵明禄举行了国葬,备极哀荣。
1979年1月,作为金日成特使访华的金永南才刚刚当选为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局委员不久,在内阁里面的身份是外务省副相。
之后,金永南的仕途一帆风顺。1983年12月,金永南任政务院副总理兼外务相,1989年9月任祖国和平统一委员会副委员长。
1998年,金永南出任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委员长,之后两次续任,目前依然以85岁的高龄在任。他还曾获金日成勋章、一级国旗勋章等。2010年9月,在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全体会议上,他和赵明禄一起,当选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局常委。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局常委长期以来保持在5个人的规模。
2000年9月11日至14日,作为朝鲜国防委员会委员长金正日的特使,金容淳访问韩国。金容淳此行被视为是对金大中总统当年6月访问朝鲜的回应,金容淳向金大中总统转达了金正日关于落实共同宣言的意向,并就有关问题同南方官员广泛进行交流,双方达成多项协议。
生于1934年7月的金容淳,历任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委员、最高人民会议代议员、劳动党对韩事务秘书、朝鲜亚太和平委员会委员长、祖国和平统一委员会副委员长等职务。在2003年6月因交通事故死亡前,金容淳一直被视为朝鲜的“对韩事务总负责人”,深得金正日的信任。
“特使”也曾遭冷遇
“特使”这差事其实不好干。
1992年7月,时任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的钱其琛曾作为江泽民的“特使”专门赴朝向金日成通报中韩建交事宜。
当然,中方没有明确钱其琛这一次的特使身份,但钱此次专程前往朝鲜面见金日成执行的却是不折不扣的“特使”使命。
不过,这一次,这位中国“特使”遭遇到了从未有过的冷遇。后来,钱其琛在《外交十记》一书中透露了这段秘辛。
据钱其琛回忆,中韩建交问题,对缓和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和维护亚太地区稳定,有着积极的影响。为此,在与韩国接触时,中方一直注意及时向朝方通报情况,争取它的理解。
1992年4月,中韩还未接触之前,适逢时任国家主席杨尚昆前往朝鲜平壤参加金日成主席八十寿辰庆祝活动。受中共中央委托,杨尚昆向金日成做了通报,分析了国际形势和中国的对外关系,告诉金日成,中方正在考虑与韩国建交问题,同时强调中国将一如既往支持朝鲜的统一事业。金日成听后表示,“现在朝鲜半岛处于微妙时期,希望中国能协调中韩关系和朝美关系,请中方再多做考虑。”杨尚昆回中国后,将金日成的意见上报了中央。
这年6月、7月间,钱其琛陪同杨尚昆到非洲访问,7月12日回到北京,中共中央总书记江泽民到人民大会堂迎接他们。欢迎仪式结束后,江泽民请杨尚昆和钱其琛留在了人民大会堂里,专门商谈了中韩建交的事情。江泽民表示:经反复权衡,为最大限度地体现对朝方的尊重,中央决定让钱其琛去平壤一趟,面见金日成,转达他的口信,通报中国决定同韩国建交的立场。
时间紧迫,不容迟疑,在征得朝方同意后,三天之后,钱其琛乘空军专机前往平壤。
钱其琛后来回忆道,“这不是一次轻松的外交访问。虽然金主席答应见我,但不知朝方会做何反应。”
在钱其琛的记忆里,以前每次到朝鲜访问,朝方都在机场组织群众欢迎,气氛热烈,但这次飞机停在机场的偏僻之处,来迎接我们的只有金永南外长。握手寒暄后,金永南告诉我们,还要去外地,并带我们登上了一架闷得热不可耐的直升机。飞机在一个偌大的湖边降落,这里有金主席的别墅。约在上午11时,金日成在另外一幢高大的别墅里会见了他。
钱其琛首先感谢金日成在百忙中能会见自己,并转达了江泽民总书记对他的问候,接着转达了江泽民的口信。金日成听后,沉思片刻说,“我们理解中国独立、自主、平等地决定自己的外交政策。我们仍将继续努力增进与中国的友好关系。我们将克服一切困难,继续自主地坚持社会主义、建设社会主义。”钱其琛注意到,金日成看了看他带去的礼品,九龙戏珠玉雕和新鲜荔枝,就送客告别了。
钱其琛回忆说:“在我的记忆中,这次会见,是金主席历次会见中国代表团中时间最短的,会见后,也没有按过去的惯例举行宴会招待。”
回到北京,已近下午5点,钱其琛直接驱车去了中南海江总书记的办公室。江总书记正等在那里。钱其琛将情况详细地做了汇报,“江总书记问了一些问题,对金主席的理解感到很满意”。
“中央派我去见金主席的任务,至此算是完成了。”钱其琛如此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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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年来朝鲜访华特使不完全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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