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老万经历过的，最美好的圣诞节

Charles 今天会来。

这是睁开眼后 Erik 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然后他意识到这件事已经让他心烦意乱好几天了，自从 Raven 收到 Charles 的信。

自从古巴一别后（Erik 不愿将之称为「决裂」），Erik 还不曾像今天那么慌乱。「打起精神来」，他一边咕哝着一边看向柜子上的头盔，「Charles 没办法读你的心」。不过现在还不需要戴上头盔，他翻身下床，赤裸着上身巡视着衣柜，装作随意地选了一件黑色高领衫。「得了，我选这件不是因为 Charles 喜欢，今天是真的有点冷」，他低声为自己辩护，顺便看了一眼阳光灿烂的窗外。

他下楼的时候 Raven 已经在吃早餐，「Charles 说他九点到」，Raven 咬着面包，装作没看见 Erik 迅速地瞥了一眼时钟，也假装没注意到铁制的时钟似乎因为 Erik 太过迅速的目光而在一瞬间扭曲成了达利的画。

接下来的半小时堪称 Erik 生命里最漫长的半小时，仅次于 Charles 在古巴沙滩上中枪的那几秒。Erik 强迫自己从 Charles 的惨叫中回过神来，他得赶快去楼上拿他的头盔。

他还没来得及把头盔戴上就听到 Raven 喜悦的叫喊，但奇怪的是那声音只持续了一下，之后就被混乱的撞击声取代。Erik 来不及思考立刻冲下楼去——

Raven 在抱着 Charles 哭泣。Charles，哦天哪，他坐在轮椅上，Hank 站在他身后。

Erik 觉得自己的内脏瞬间冻成了冰。他从来没有想到过，Charles 在信里也从来没提过，甚至好几场冲突时 Charles 都没有出现，只是远程给予战斗在一线的 Jean、Scott、Logan、Strom 协助，他从来没想到过，这是因为 Charles 不能走路了。

Erik 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 Charles 穿着他惯常的牛津三件套，用手臂环着 Raven，「It’s alright」, Erik 辨认出他的口型，他总是这么说，不管发生什么。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Raven 终于停止哭泣，放开了 Charles。Charles 擦掉她的眼泪，轻松地说：「现在我和 Hank 可以进去喝杯茶吗？」Raven 推开 Hank 搭在轮椅上的手，把 Charles 推进客厅，「当然啦，欢迎，Charles。」

Erik 还没来得及说话——也许是因为他太过慌乱、惊讶、愧疚和喜悦——他看见 Charles 抬起头笑着：「你好，老朋友。」

似乎一切都不曾改变，似乎古巴那一天从未存在过。

不过这一瞬间的平和马上被打破了，他看见 Charles 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你还戴着那个丑陋的头盔？」

「因为——」Erik 来不及解释又被 Raven 打断了，Raven 把茶递到 Charles 和 Hank 手里：「你们是怎么过来的？学校还好吗？」

之后 Raven 完全缠着 Charles，Erik 不得不尴尬地自己走下楼梯，沈默地坐在沙发上听着他们交谈学校和孩子们的近况。

Erik 确定 Charles 生气了，因为他一直都没抬眼看他，直到 Raven 和 Hank 出门去拿圣诞树，屋子里只剩下他和 Charles。

「所以你住在楼上吗？Erik？」Charles 突然说。Erik 默默地点了点头。「带我去看看，一会儿我们要一起装饰」，Charles 一边说一边自己转动着轮椅。Erik 走过去想帮忙，Charles 以一种恼怒的语调说：「我想我自己可以，Erik，我还不是个废人——」

Charles 的轮椅撞在了楼梯上，他看上去有点儿困窘：「Hank 说这东西可以自动上楼，不过我猜他还没完全设置好——」

Erik 不受控制地走过去，弯下腰从那该死的轮椅中抱起 Charles 走上楼梯。

「你太瘦弱了，」他一边上楼一边拼命控制自己的呼吸，「我猜 Hank 不怎么会照顾人。」Charles 用手勾住他的脖子，「Erik，我想一个教授不需要太强壮。顺便说一句，你的黑色高领衫很好看。」他的蓝眼睛狡黠地微笑着，盯着 Erik。

他们慢慢地参观了整所房子，两个人都没提关于变种人、人类、学校、古巴的任何事，Erik 惊讶于他们的默契。

Raven 和 Hank 回来之后，他们一起吃了午饭，之后开始装饰房子。Raven 和 Hank 负责在房门上挂槲寄生，「谁让他俩最会飞檐走壁呢？」Charles 坏笑道。Erik 和 Charles 负责圣诞树，Hank 把圣诞树放好后，Erik 开始用能力移动那些星星和铃铛。「不要把铃铛放在最上面，在最上面的应该是星星」，Charles 说，「铃铛应该摆得更错落有致些——Erik，你能不能把那个丑陋的头盔取下来，让我来教你怎么装饰圣诞树？」

「我不能，Charles。」Erik 在自己犹豫之前赶快回答。他必须把拒绝的话说出口，越快越好。因为 Charles 可以隔着头盔控制他，Charles 可以让 Erik 做任何事。

「好吧，Erik。」

他感觉 Charles 叹了一口气，但他不敢回头。他慢慢地装饰那些铃铛，尽量错落有致些。

圣诞树终于装饰好了，但奇怪的是 Hank 和 Raven 还没有回来。Eric 刚提出要去找他们就受到了 Charles 的无情嘲弄：「真是个傻瓜，Erik。你没发现 Hank 根本没办法把眼睛从 Raven 身上移开吗？有一句中国的谚语叫做『小别胜新婚』，我猜他俩正在接吻呢。」

Erik 脸红了，他刚意识到他表现得不比 Hank 好多少。事实上，他的眼睛只在装饰圣诞树的时候离开过 Charles。

「我带你去后面的院子里看看，今天天气不错。」Erik 刻意把眼睛从 Charles 身上移开，瞥了一眼时钟，现在是下午四点半。

他推着 Charles 走向通往后院的那扇门，虽然可以用能力推动这个金属制的轮椅，但 Erik 更喜欢站在 Charles 身后。

在他们穿过那扇门的时候，Charles 突然说：「槲寄生。」

「嗯？应该是 Raven 和 Hank 挂上的——」Erik 突然说不出话来。就算他再不会装饰圣诞树，也知道那个古老的传统：在槲寄生下站着的两个人必须接吻。

他们静默了好一会儿。

Charles 打破了沈默：「我想创造这个传统的人没料想到有人会坐在轮椅上，不是所有人都能『站』在槲寄生下——」

Charles 的话让 Erik 一阵心痛，他放开轮椅的把手绕到 Charles 面前，单膝跪下：「Charles 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

「吻我吧，Erik。」Charles 喃喃地说。Erik 从未见过像现在这样脆弱的 Charles，好像得不到这个吻，下一秒他就会死去。

Erik 毫不犹豫地捧住了 Charles 的脸，他的头盔抵住了 Charles 的额头，他的嘴唇近在咫尺。

Charles 抓住头盔把它扔了出去，Erik 吻住他。Charles 的嘴唇温暖、柔软，尝起来像一块美妙的果冻；他感觉到 Charles 的呼吸热热地喷在他的脸上；他吸住 Charles 的下唇，同时用手紧紧地环住他，把他拉进自己的怀抱里。Charles 在这里，他们在接吻，Charles 在热切地回应他。

这是 Erik 经历过最美妙的一天，虽然这个吻会结束；虽然 Charles 在天黑后就会离开回到他的学校；虽然明天他们就会站在不同的立场相互厮杀；虽然他在心里无数次地恳求 Charles 留下来。虽然，虽然。

但他永远不会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