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首都机场爆炸案的一些零散信息被捅到网上的时候,大V和网民们马上就谴责冀中星的“恐怖袭击”,或者通过没有伤害无辜,说他只是选择了一个特殊场合去自杀。
我想说,这些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姿态,真是没意思。姿态党们或者把事情严重化,或者根本看不到严重的问题。
事情刚在网上流传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几个细节:A、在爆炸前,冀中星拿出一堆材料向路人散发;B、他警示自己有爆炸装置,叫别人躲远点;C、他在旅客很少的地方引爆炸药。
我当时判断,这绝对排除了他是去搞恐怖袭击(这一点甚至都不需要分析。当然,你要说从在机场搞爆炸这一事实,或者说客观后果上看就是恐怖袭击,我也没办法,但心理动机并不是这样)。
那么他是不是去自杀?表面上看起来是,但从心理动机上来说,也根本就不是。一个要去自杀的人,不会拿出材料去吸引别人关注,他这样干说明还有比死更让他执着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在心理上是优先的。至于没有得到关注而自杀(自残),不是心理动机,而是一系列包括和别人的互动在内的行为的后果。
说到这里,我实在不想残忍地说:如果当初有人对他表示了关注和帮助,也许他就不会引爆了。他的行为,从2005年在东莞残废(他说是被治安队员打的)时就孕育了,但是,最终的引爆行为的发生,还有着其它因素,包括那天在首都机场的路人“冷漠”的因素。
这两天继续零散披露的信息,确证了我当初的判断。
他去首都机场搞爆炸,不是要去搞一个惊天大案,不是去自杀,而只是一次另类和有创意的特殊“上访”,失败后以自杀性的方式进行“报复”,孤注一掷地企图激起关注。他骨子里并不想死和让人死。
这一点,无论是公权力机构,还是姿态党们,恐怕都要注意。无论是哪种方式的过度解读,都会偏离事实和冀中星的心理真实。
很多人从冀中星叫路人躲远点这一事实中,都赞成这个判断:他是个善良的人(有公知甚至说他是“义人”,绝望想死了都不会像陈水总们那样拉人垫背)。确实,冀中星和郑民生、陈水总们,甚至和杨佳们在心理上都不是同一个物种。但是,仍然要注意到这个残酷的真相:他不想伤及无辜,是因为他的心理动机,只是去进行特殊的“上访”!
套用时评写手们已经用滥的说法,这类“上访”,才是这个事件中最值得“反思”的地方。也许还要加上一个可能让人恶心的词:“警惕”。
从这两天官方的反应看,冀中星去首都机场搞特殊“上访”,付出了惨重代价,但目的已基本达到。
从媒体非常零碎地对他这些年的生活状况的披露上看,冀中星明显并没有绝望。他的救命稻草之,一是“上访”,二是还期待能够身体好转。
第一点,也是为什么中国的上访者,上访几十年问题没有解决,但并没有绝望的原因——上访本身,已经成为在心理上活下去的重要支撑。他们阻止自己绝对不能绝望,一绝望就彻底垮了。
而这样,也阻止了他们去变成一个人渣,去杀人放火。郑民生、陈水总这类人渣,无论是在处境上,还是在心理上,都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这两个人渣遵循的是心理阴暗的失败者的心理逻辑。
但在天朝,对于上访者来说却是极为残酷的。其实拥有中国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你费尽千辛万苦上访,倾家荡产,即使被最高权力接访,也是打回原籍地或事件发生地去解决,而原籍地或事件发生地的官僚机构,正是当初不理睬访民,甚至伤害他们的那些权力机构。权力的庇护体系,以及官僚机构的行政懒惰,完全可以置访民的诉求和权益于不顾,而访民对此根本无能为力。
就是说,在权力可以控制与上访有关的事件的影响的地方,准确地说是在整个中国范围内,权力不尿你,你哪怕玩自杀,哪怕和权力打手们同归于尽来表达诉求,都没用,因为受益和受害者都是中国人。这个体制,要重视访民、权益受损的人的诉求,已经需要别人从外部抽一鞭子了。
就是说,如果一个人的事件,对于外国人也具有很强的心理冲击力,具有了“国际影响”,在巨大压力下,那权力的积极性就会不一样。在中国,还有权力搞不定的事情吗?
在机场搞爆炸,就属于这一类。
不清楚冀中星何时想出了这个点子。但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为这个几乎是孤注一掷的点子作好了心理准备。他准备好了爆炸装置。其心理逻辑应该是这样:如果得到关注,并具有可以推动问题解决的预期,就停手;如果没有得到关注和这个预期,就以自杀性的方式去激起社会的关注和权力的运作。而最终的爆炸,除了这一点,还有他对没有得到关注的心理上的“报复”——他已经没有退路。
毫无疑问,以这种方式来“维权”,其示范效应是相当可怕的。谁也不能保证,再有一个模仿者,会不会导致行为的升级或者变异为恐怖袭击。
一切都还原到了这个逻辑起点:如果民众权益受损或诉求受阻的后果,埋单的只是中国人,政府是不是就不打算认真去解决?是不是就改变不了权力的庇护性和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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