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街十三号

豆瓣一刻 豆瓣:余故人 529℃ 评论

我又记起了那些夏日的黄昏,我独自在满是鹅卵石的河岸坐着,夜色漫无边际地将要淹没整座南方小城,我手指扣进松软的细沙子里,沙粒拥挤在我指甲内和指缝间。我就那样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清澈的河流潺潺流过,似乎在等着某个人的到来,因为我知道她会在天色变成漆黑一片的那一刻出现在我的身后。

那时的小城还没有在河的两岸筑起高高的混泥土护栏,人们只是随意拿着河里的大石块磊成约莫一米高的小矮墙,住在河岸附近的居民会在矮墙上填些黑色的沃土壤,春夏秋季随意撒些菜籽,南方的气候温暖湿润,十天半个月后就变成绿油油的一片。

我几乎每天黄昏都要骑着一架黑色的单车从城南赶到城西,然后把车停在一棵成年人大腿一样粗的樱桃树下,拿一条锈迹斑斑的链子锁把单车的前轮子和樱桃树干锁在一起。那天我也不例外,把我的那架有些年头了的单车锁上之后,跳下马路翻过那些绿油油的小菜地到河岸找一块石子平滑的地儿坐下。坐了一会儿,我便觉得有些无聊起来,拿起一个个石子丢进眼前的河里,开始是轻轻地丢,丢着丢着仿佛生了气似的使尽全身力气把石子狠狠地甩进河水里,溅起高高的水花,然后又落回水里,泛起一圈一圈的水涟漪,慢慢地向着两边扩散,最后归于宁静。我索性把身后的几块大石头清理开,然后双手枕头安然躺着。

我知道阿珂已经来,她每次都趁着天黑溜出家门,来到河岸跟我约会。阿珂家就在城西,我们约会的方往左走五分钟再穿过一条巷子就看到她家了,她家就在马路边,门口种有两株老杨梅树,我们当地方言称那种杨梅树为白杨梅树,因为那种杨梅树的果子熟透了是白色的。阿珂来到河边脱下白色的凉鞋蹑手蹑脚地踩在光滑的鹅卵石上,小心翼翼地不弄出一丁点儿声响,想要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然后轻蒙着我的双眼,给我一个惊喜。其实我已经知道了阿珂已经来了,我躺在沙石上,双耳贴在石块上,远远的听见轻微的嘎吱嘎吱声响。我知道那是阿珂纤细的脚踩在松弛的鹅卵石上,石块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可我还是闭着眼假装什么也不曾知道的样子,安静地等着阿珂来蒙住我的双眼。因为我喜欢那样的阿珂。

我和阿珂并肩坐在岸边,把手搭在她的左肩上,依稀有暖暖的感觉传入我的手臂。她那天穿着一件绿色的长裙,光着脚把腿伸得笔直,我怕石子会硌疼她的腿,于是找来两块平滑的大石块放在她的小腿下。阿珂似乎不太习惯穿裙子,显得有些扭捏矜持,把裙摆卷起来拿膝盖紧紧夹住。我想告诉她放轻松些,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起,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要是别人看到我俩在这里这样......”阿珂撇过头来看了看我,然后也露出一丝笑容。

“阿珂你怎么这么胆小。”我说,然后自顾望着河面,零散的点点灯火倒影,像是辽阔的天际里的星光点点,我假装对河面上的景色很着迷的样子。

“才不是,我就是怕别人说三道四传到父亲耳里,你又不是不知道父亲那人是什么样子。”阿珂显得有些不高兴,努着嘴仿佛真的生了气一样,低声嘟囔。

我依旧笑着,也不说话,把搭在阿珂肩头的手挪下来,轻握着阿珂的手。我并不是第一次牵住阿珂的手,阿珂也没有故作矜持或者是拒绝,我暧昧地笑着,粘在手心里的沙粒轻轻摩擦彼此的掌纹。

这时候天完全黑了下来,夜色缭绕在河岸的两侧,而远空的星辰从亿万年前赶来。河水冲刷沙石的声响和山峦里跑出来的风声柔和地结为一体,连深处里的黑也被融化了似的,夹杂着夏日的温暖与湿意扑面而来,吹进我刚剪的短发间,凉爽的夏意顺着毛细血管流遍全身。时光仿佛永远在那一刻,就像阿珂那晚穿的那件绿色长裙一样,成为我那个年纪对爱恋唯一的记忆。

向晚的街道,夜色从路灯亮起的那一瞬间开始,我站在路灯杆等一辆出租车,至于去哪我还没想好。纯木做的人工做旧路灯杆在夜色降临以后很好地掩饰了岁月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我心里在估摸它的年纪该比我小多少,因为当年我离开的时候还没有它们。路灯杆在太阳消失于天际后并没有立即褪去温度,它身上的余温和我手臂上的温度相差无几,我索性慵懒地靠在上边,隔着白色衬衫,略粗糙的木纹硌我的手臂,我再找不到一丝厌烦的情绪。左手从蓝色的牛仔长裤的裤兜里摸出一盒黑色的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猛吸几口后,有一辆绿色的出租车从长街的那头行驶过来,我把半截烟头踩息后随手丢进身旁的垃圾桶里。

“去西门街......”我犹豫一下说。

我说完话然后自己打开了车门进去,在靠进窗边的座位坐下,按了下门里的控制按钮把车窗全摇下来,拿右手撑着脑侧望着窗外,司机显得有些为难,因为他车里还有一个客人,明显和我不同路,他回过头看了看我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是紧接着又回过头去什么也没说,踩了一下油门,车快速行驶起来。车动起来的时候,所有的风都溜进窗来,把我的梳在耳后的头发吹落下来,显得十分杂乱,我并没有关上窗,任由风吹着。

进入西门街,我示意出租车师傅在右边第三个路口停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家小理发店,暗黑色的玻璃门,黑色的两个手把,门上有十几幅图连接在一起,各种花花绿绿的发型,男的女的都有。我推开门,房间里回荡着熟悉而又稍显陌生了的歌曲。

岁月在听我们唱无怨无悔,在掌声里唱到自己流泪......

我看到咖啡色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我的潜意识告诉我那个女人就是阿珂。阿珂正在拿吹风机在吹着手机,似乎是手机进了水,一边给手机吹热气一边不停地甩手机。见到有人进来她抬起头看了眼门所在的地点,“你要理发还是洗头?不好意思你得要等会儿。”她把拿着手机的手轻轻摇了摇,示意我她的手机出了问题,然后又低头吹弄着她的手机,完全没认出我来。

我松开推玻璃门的手,门自动关上,不发出一点声响。

“没事儿,你先忙你的。”我说。

阿珂听见我说话的声音,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额头微微皱了一下,面部生出一丝疑惑。然后缓缓抬头看正在尴尬笑着的我,她也露出了尴尬的笑意,一恍如当年青涩未褪的我们。

“你看......”阿珂又要摇了摇拿着手机的手。

“你先忙你的。”

我说完自己往前挪了两步,在椅子坐下来,看着自己稍显凌乱的头发,伸手理了理,然后转着椅子过来面对着阿珂的斜对面,像是对墙面上贴的图片很有兴趣的模样。

“什么时候回来的?”阿珂一边吹甩着手机一边问我。

“下午刚到。”

“刚才随便出来走走,不经意就走到这里来了,于是就顺便进来看看。”我急忙加上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呢。看来这些年也没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嘛,还对我的现况这么上心。”阿珂半开玩笑地说,低着头的脸上挂着微笑。

我显得有些尴尬,脸上不由得烧了起来,于是假装把头撇过去,苦笑心想,这人这么些年这脾气还没变多少,还是那么能挖苦人。只能说:“朋友跟我说起的。”确实也是朋友跟我说的。

过了好一会儿,阿珂把吹风机关掉,按了一下开机键,手机屏幕渐渐亮了起来,最后显示出手机的页面。

“手机怎么了?”我说。

“没什么,刚才女儿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掉水里了。”

我有些诧异,脱口而出:“你都有女儿了啊?”

“怎么了,我这个岁数了都不应该有女儿啊。”

“啊......没有。”我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还是怎么的突然走了神,心不在焉啊了一声,然后又倏忽回过神来加了一句。

阿珂看到我的模样,也不说话,又尴尬笑了笑。

一会儿之后我又问起:“女儿呢?”

“刚才被我教训了一顿,然后堵着气跑出去了,这会儿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孩子才多大啊你就教训她。”

“都十一岁了啊,早就应该好好管管了,要不将来也成了我这副样子......”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像个孩子似的踩着地板转起圈子来。阿珂还在说着关于女儿的事,我心头好像被根针轻轻地刺了一下似的,也说不清那感觉是什么样子,话语完全描述不上来,像是体内的水汽倏忽间渐渐浓了起来,像一块浓雾似的围住了你的心,然后你觉得呼吸也开始难受了起来。

阿珂现在就像当时我们看电视机里的中年妇女一样,被生活的琐事烦得一团糟。我其实也没有放不下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到了这个年纪还是有一丝感性埋在心底,而见到了一个好久不见的人,不合时宜地触到了那根若有若无的弦,想起某些过往,于是莫名的难受起来。

我低着头听完阿珂絮絮叨叨说完些关于教育女儿的事,其实我什么也没听进去,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然后赶紧移开了话题。

“你帮我理个头发吧。”我说。

“现在不听好看的嘛,理什么发啊。”

“天气热了,想剪短点清爽些。”

阿珂点了点头说“也对。”然后从咖啡色的沙发起身,沙发凹下去好大一块,然后又缓缓反弹起来,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又坐了下来。在沙发角落里找出一次性的塑料手套戴上,把手机搁在柜子上的抽屉里。我转过身,听见阿珂的矮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来回走动发出嘎嘎嘎的声响,像是在找些什么。

她在我身后问我:“要先洗头吗?”

我看着镜子里的阿珂正站在我身后笑问我,身体略微发福。“不用了,先剪吧。”

阿珂也不说话,拿深灰色的毛巾把我的后脖颈围住,然后拿围布给我系上。

“想要剪成什么样的呢?”

“尽量剪短吧。”我想说就剪以前我那样的短发吧,可我又怕她误以为我是为了勾起她回忆些什么,或是认为我对过去念念不忘之类的,于是没说出口。

“一下要不要帮你把胡子给刮一下?”她一边拿着推剪剪我两鬓的头发一边说。

“不用了吧,留着习惯了......”

这时候有一个小女孩推门进来,沮丧着一张脸,和阿珂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我心里想了想便知道是阿珂女儿回来了。紧接着又开始絮絮叨叨地教训起了女儿。然后不知怎么的我的心情愈发地糟糕起来,张学友依旧唱着他的《她来听我的演唱会》,我才发现阿珂是设置了单曲循环,我迫不及待地想赶快剪完头发然后走出这间屋子。

回到小城的第二天黄昏,我在屋子里坐着,电影频道里放着周星驰的老喜剧,我却没心情瞥一眼,也笑不出来。我起身,把桌子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放进裤兜里,看了两眼墙角收拾好的母亲的行李,转身一个人顺着小楼的楼梯走三层便到了天台,我打开满是红色锈迹的铁门,铁门还是九十年代式的老铁门,拿铁棒焊接在一起,我手上沾了一层暗红色的粉末,夹杂着氧化的铁末还有一些灰尘。我并没有去理会,松开手,门依然半开着。

天台上我母亲种着一些蔬菜还有几株月季,增添了一丝生机,我走到围墙上站着,拿手肘靠着围墙顶部。我尝试着不用烟雾来使自己平静下来,深深吸了几口气,清爽的空气随着鼻息流入,脑子里清明了许多,眼前的画面也随之变得清晰了起来。起伏的山峦、一排排的绿色稻田、蜿蜒流过的河流,天际的暗红色夕阳将要消失于天际,把云彩染成火烧云,河岸的石板道上几个外国人拿着单反相机在试图捕捉到些什么美景。我突然间有个年头,似乎这些年我去过那么多的地方,都没有这里好看迷人。过了好一会儿,我不由地掏出手机,然后拿着手机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把手机重新放回兜里。

我的心情又开始烦躁起来,我觉得我该和阿珂好好的聊一聊,可是我又觉得突然给她发消息约出来见一面会显得太唐突,毕竟现在她已经有了自己家庭。我犹豫了好久,“就当是两个好久不见的老朋友约出来见个面嘛。”我在心里这样念叨,然后迅速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阿珂发了条消息。我在等阿珂回消息的时候,还是那样看着眼前漫无边际的景色,心情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于是点了一根烟。过了好久,阿珂回了微信,问我去哪儿,我说我不知道,她说那就邻水居酒吧。

我下楼把自己整理干净后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临水居酒吧在哪儿,于是到街边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去邻水居......”

然后车便一直往城西开,路过西门街,我本想停下叫上阿珂一起走,后来不知想起什么就没叫出租车司机停下。出租车司机提醒我到了的时候,我下车看着眼前的一个露天酒吧,四周拿木栅栏围着,里面同样拿木栅栏围成一个个位置,中间种有竹子还有几棵桂花树,我也不觉被吸引住了,津津有味地欣赏起了眼前的景物。

我迈着步子进去找个临近河面的位置坐下,不久阿珂就来了,阿珂很随意穿了一件黑色包臀长裙和一件灰色的针织短袖,我看到阿珂来了,撇着嘴角笑了一下。阿珂也笑了笑,拿手挪开我对面的黑色椅子,然后坐下。这时候一个女服务走了过来,走到我们桌前,轻声问我要喝点什么。

“一杯威士忌。”我说,然后看向阿珂,“你呢阿珂,要喝点什么。”

“那也给我来杯威士忌就好。”

阿珂对女服务员说完后,女服务员拿笔记了一下桌号和酒类就返身回走,我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在家里的时候觉得好多话语想要和阿珂谈谈,可真见了面,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时候天彻底暗了下来,河滨两旁霓虹闪烁,我才发现连河水里都安了霓虹灯,河的两岸满是一排排装修精致的矮房子。

“挺好看的啊。”我说。

“什么?”阿珂仿佛在发愣,听见我说话才恍然回过神。

“这里的夜景挺好看的。”

“还行吧,这几年游客增多就装修规划了一遍。”阿珂也撇头往外面看了几眼,“外面来的人都说挺好看的,我倒觉得没什么,大概是我看多了也就不觉得稀罕了吧。”

“大概是吧——”

酒吧里放着一首我不曾听过的歌,但我听得出来是欧美的一首乡村音乐,深沉的男音夹杂着浓浓的鼻音,将一切岁月沧桑都融释再一字一句地倾诉出来,我听得入了迷。柔柔的河风顺着木栅栏的缝隙溜过来,吹起铺在桌面上的绸巾的一角,微微上扬。我百无聊赖伸出手把绸巾整理了一下。

“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阿珂突然说。

“什么地方?”

“就是我们现在坐的这儿。”

我确实不记得了,但是我又不想马上回答,于是又匆匆扫了一遍周围的场景,在脑里搜索一遍残存的记忆,但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我无奈摇了摇头。

“哈,不记得也很正常嘛,干嘛弄出那一副表情。”阿珂笑出声来。

“真不记得了,有些年头了,但是我还是希望想起些什么,不过看来挺难的。”

“这儿就是以前我们常来的那块河滩......”

我顿时说不出话来,心里有些震惊,看着周围陌生的种种事物,仿佛连阿珂也变得陌生了起来。我心里倏忽有些难受的情绪一闪而过,眼前的场景和我一直残留于脑海里的一切在纠缠,突然想到这或许就是诗句里的物是人非吧,一切都是过眼烟云。而我是个念旧的人。

“挺好的。”我说。

“什么?”

“现在这样挺漂亮的。”

刚才的那位女服务员这时候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微笑着把酒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扭身回去端来一些当地的特产水果。我拿右手摇晃着酒杯,其实在我看来威士忌的酒性并不算烈,我曾经和朋友把威士忌白兰地还有二锅头掺杂在一块儿喝,那喝法才有意思,次日早晨想吐都吐不出来。我提杯和阿珂碰了一下杯,抿了一口酒,听着玻璃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的轻响声我突然间想起了北岛的《波兰来客》。

我就这样和阿珂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后来我又叫了两杯威士忌,身旁的几对年轻人在谈天阔地,喧嚣起来。阿珂扭头看了几眼身旁的年轻人,不经意露出一丝羡慕。

“看着他们我又想起当年的我们,当时的我们多傻啊。”阿珂说,“当时你去部队的时候,我就在后面追着你们的车,一边跑还一边哭。”阿珂脸上已经开始红润起来,有了一丝酒意,她提杯又抿了一口。“那天我在街上鬼哭狼嚎的被邻居看到了,回家后被父亲揍了一顿,说我臭不要脸,哈哈哈......当时也没顾及到回家会挨揍啊。”

“对啊,当时你在后面追车的时候还说会等我回来来着......”

“我傻啊,这么些年你也没回来找我过,我要是真等了,那还不得守活寡。”

“也对——”我说,又像在自言自语似的。“你老公我认识吗?”

“不认识吧,他是外地人,你走后才被调过来这边当老师。唔——就在我们当时读高中的那所学校教书,不过那已经不是高中了。”阿珂说完后看了看我,“都这些年了你结婚了吗?”

“几个月前刚离的,当时看到身边那么多人都已经结婚生子了,自己也想着随便找个人结婚完事,后来和一个认识不到半个月的女人领了结婚证,后来在一起一个多月就离了。整日争争吵吵的没意思。”

阿珂听了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都这个年纪的人了,怎么还那么不成熟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总不能说那是我最后的一次激情最后一次不甘看岁月老去的挣扎,太矫情。夏日的夜晚总是很短,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在我年轻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一点,不同的是以前我能骑着单车往左前行一会儿拐进巷子里,阿珂会在巷子里下车,然后一个人跨过马路回家,我会在巷子里看着阿珂进了家门才会离去,而现在早没了巷子,我也再找不到借口送她回去。

阿珂看了看放在桌角上的手机,说:“我得回去了。”

“嗯。”

阿珂起身,从桌角拿起手机,转身离开前她扭头回来笑了笑,“下次回来再聚。”

我嘴唇微张,像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没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其实我是想说:我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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