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大楼=大裤衩

　　苏州东方之门=低腰秋裤

　　杭州奥体博览城=比基尼

　　人民日报新大楼=屌炸天

　　央视大楼+鸟巢+人民日报新大楼+上海会议中心=？

　　好吧，答案你肯定知道——四大神器合体！但是，为什么近年来这些建筑频频与性扯上关系？这些调侃背后是设计师的理念问题还是社会群体的某种心理表现？抑或这是大众透过建筑进行性宣泄的一种社会文化？

　　建筑背后的社会文化

　　要解释建筑与性的问题，我们还得从建筑与社会文化的关系说起。中国建筑自古来就与文化习俗密不可分，建筑不仅有实用和美化环境的功能，更是人们物质和精神需要的体现。

　　不同的社会文化、社会群体、社会阶层和社会心理都会反映大相径庭的建筑特性。比如中国古代的宫廷建筑，规制最高，规模最大，艺术价值最高，是当时社会文化和建筑艺术的最高体现，象征了帝王的皇权和至尊地位。而民居在建筑风格上则低调朴实得多，以有别于帝王家。

　　当然，不同时代地域的建筑文化和风格也存在差异，比如埃及古建筑与中国古代的楼宇就造型迥异，蕴含完全不同的社会体系。中国人喜欢在建筑中融入人文，强调等级、伦理等。以“天人合一”的自然观为例，其强调建筑与四周环境、格调、意境的和谐融合，避免突出自己，以免与自然断裂和对立。但西方建筑则偏向“天人对立”，认为只有不断征服自然，人类才能走向进步。正因如此，西方建筑彰显人的创造，忽视与环境的搭配，同时更多注重宗教色彩，欧洲12至15世纪的“哥特式”风格是最有力的体现。

　　然而，时至今日，各国建筑更偏向流行时尚，甚至以“另类”风格吸引眼球，中国对传统建筑文化的丢失尤甚。这种“新、奇、特”的建筑风格表现在两方面：

　　一是盲目贪大、一味攀高。去年12月以“现代建筑与城市科学”为主题的中国科学院技术科学论坛上，东南大学建筑学院院长王建国教授就指出，目前全世界20幢最高建筑，9幢在中国。到2016年，全国不少二三线城市都将出现名列全球100强的超高建筑。这些建筑满足的仅仅是人们追求政绩和荣耀的心理，严重忽略了所处环境。王建国说：“在有些人眼里，建筑早已被异化——高度比功能重要，名气比造价重要，形式比内容重要。”

　　另一方面特征便是篇首那些建筑被调侃的根源所在，很多建筑开始融合人类自身的元素，让大众产生性联想。当人民日报土豪金大楼曝光时，许多网友都表示这是男性生殖器，将其戏称为“黄金巨屌，直插云霄”。该楼由东南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周琦率队设计，在目前的北京CBD区域，所有的建筑都中规中矩，唯有人民日报大楼颇为另类，认同者认为这种超现实主义的建筑风格让一向严谨的人民日报倍显喜感。周琦否认设计本身带有性暗示，那么大众多建筑性元素的附庸和想象又隐藏着怎样的心理呢？

　　性联想的意义

　　建筑艺术所呈现的社会映像，其实也是整个当代社会文化的反映。这些标新立异的大楼设计师们，大多阐释着用“超现实主义建筑风格”在中国落地，以较为极端的凌厉之风挑战中国传统的中庸之道。

　　所谓“超现实主义”艺术风格，起源于法国的文学艺术流派——达达主义，其主要特征是以“超现实”、“超理智”的梦境、幻觉作为艺术创作源泉，通过“无意识”世界来摆脱一切束缚，从而最真实客观地展示事物真面目。“超现实主义”致力于突破合乎传统逻辑与真实的观念，尝试将现实观念与本能、潜意识与梦的经验揉合，以展现一种绝对或超然的真实情景。这种趋势对20世纪美学产生了重要影响。

　　当理解了建筑背后文化理念的变迁，我们就不难理解，这些建筑为何会令大众产生与性相关的联想。这些建筑通过将人性本能、潜意识对性的幻想融合在现实形象中，突破传统和所谓习俗来建造，不知不觉便暗合了人们的心理。

　　但为何会引起热议呢？因为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或此前人们对中国文化的普遍认知中，中国建筑、艺术、思想都保守和闭塞，特别在性方面，属于言论的“禁区”。一时间人们难以接受是正常的，相关的争议和讨论也是良性的，毕竟性开放是社会自由的表现。

　　一个时代、国家之建筑、艺术等能否打破性的禁区，从很大程度上反映了社会的开放和自由度。回顾中国历史，唐朝是极辉煌的时期，不少文史学家对其空前的性开放议论纷纷，褒贬不一。争论的焦点，是唐朝的性开放是否推动了唐朝的社会中兴？在道德观念上如何看待性开放？很多主流观点都认为，大唐盛世也好，西方社会成熟也好，都受到性解放的催化。当下中国这种对建筑性联想的趋势，虽有调侃，亦不失为时代开放和自由文明的体现。

　　当前，大量民众借助网络、手机来议论和分享这些建筑和阐释其可能蕴含的意义，甚至恶搞出“四大神器”，说明人们脑中性观念的改变。学者王学泰说过，最能点燃中国人笑点的，一个是“性”，一个是“政治”，因为这两者是体现人在温饱满足后的更高层次追求。

　　这些被争议的建筑我们可以理性批判地看待。批判是因为不少人认为这类艺术亵渎了传统，低俗，连美国媒体也以此街头访问小孩来调侃。但反过来，这些事件也可以是衡量当前中国社会思想文化开放的一个指标。艺术创作不再囿于保守和传统，说明改革开放后社会自由和人们的追求也在多元发展。

　　从建筑来分析社会性观念的变化，是一个很好的社会学和心理学研究视角。性本身是很平常的东西，相信随着科技和社会的进步，人们对性的认识也会更成熟。不仅是建筑，电影、文学等其他艺术形式也能得到更好理解。

　　如果可把握好度，适当在建筑中融入性的元素，不仅让人们的生活增加乐趣风味，也让视觉艺术更独特，不局限于传统的审美。更重要的是，这种开放性的设计和讨论，能带动社会走向成熟，从而在其他更民生的方面反哺大众。

　　“理中客”点评：

　　近年来，对建筑的性调侃蔚然成风，本期特邀嘉宾胡洁人教授从建筑风格自身的变迁以及人们性观念的日趋开放两方面解剖了这股热潮。她强调，调侃的内容其实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有了调侃的自由，这是一个社会的进步。但何时这种自由能从单纯的调侃拓展为实质的理性参与和改变的权力，或才是这社会真正成熟的表现。

　　作者：胡洁人同济大学法学院副教授

　　第23期编辑：刘洋

　　出品：网易“理中客”栏目组（观测网络流言，剖析热点事件，欢迎赐稿zhenhuapindao@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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