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不够 · 什么时候读凡尔纳的小说,都正好

知乎日报 李暘;Samuel Yi 160℃ 评论

读不够 · 什么时候读凡尔纳的小说,都正好

图片:Rory MacLeod / CC BY

凡尔纳的小说过时了吗?

李暘,新闻微信号“SDAM-News”已经试刊,请各位关注,感激不尽

凡尔纳的小说不会过时。

理由说出来简单,但并不是人人都能理解。

1. 凡尔纳小说的“科幻”背景,建立在第二次工业革命时代的基础之上,而且和当时的殖民扩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个时代最重要的特点是写实,种种激动人心的生产力科技成就,自人手中创造出来,以恢弘的姿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而且从事工业、制造业和能源业的产业工人对成品的成就感,是卓然的,因为当时的工业成果,皆以巨大化呈现,典型作用于社会群体而非个人(例如轮船),因此当时的西方社会,在科技的巨大魅力面前,是充满希望的。

而凡尔纳笔下,正是将科技的魅力以数字、罗列、比喻等精妙笔法,呈现于所有人面前,加上他超前却不脱离逻辑合理性的想象力,将当世、未来进行了合理的写实。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代表作品:三部曲、《从地球到月球》

2.凡尔纳小说的“科幻”思维,依托于工业革命的成果、自然科学的成果,以及工业革命和自然科学结合的成果之上,具有强烈的现实主义色彩和科学理论依据。

凡尔纳小说是工业革命的科技水平的合理延伸,并且他在当代科学的基础上,合理预见了未来的应用。而且这些应用,依然是巨大化的、作用于社会群体而非个人的。同时,他对于自然科学的广博研究,也让他的“科幻”生活化、平民化、代入感极强,有如以生活日常行为通读百科全书。

加上当时殖民扩张行为、工业水平催生的二次大航海时代来临,凡尔纳的小说将人类的冒险精神、拓荒行为和征服自然的勇气结合起来,并且用工业知识扩大了人类的生存内涵、丰富了生存过程的趣味性,成为脍炙人口的冒险享乐游记。这一点,也是科幻小说从不具备的,即便是后世也无堪比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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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要提到的是,科幻三巨匠当中,儒勒·凡尔纳可以归于游历、冒险和写实派,艾萨克·阿西莫夫被认为是新道德法则和新社会体系的鼻祖,而赫伯特·乔治·威尔斯则是未来技术体系(即软科幻)的奠基人。但儒勒·凡尔纳的写实特性、基于当代科技的现实主义思维,对科技发展的具体指引和导向作用,是近/现代科幻作品发展历程当中的一个重要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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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作品:三部曲、《十五岁的船长》、《八十天环游地球》

3.凡尔纳小说对于当代社会生活和社会制度的审视、对于科技的副作用在人类社会当中的影响、对于政治变革与个人生活的影响,大多以客观白描而非尖锐批判的方式进行叙述。这其实非常可贵。

凡尔纳作品当中,不乏对非西方宗教、殖民统治、奴隶制等当代社会特征的抨击,也免不了对于落后文化、原始部族生活方式的展现。这些展现是否合理,是否会产生阅读不悦感,要看读者的知识结构和三观水平而论,并非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好与不好”而能评价。

其实,凡尔纳本人在创作小说的过程中,已经尽量避免了因为自身所处环境的束缚,以及对当时社会体系的依赖,而产生的对内容的偏向性叙述。作为一名法国人,他旗帜鲜明地反对英法殖民者对美国的统治,对英国在印度的殖民暴政给予血淋淋的刻画,都是值得肯定的。

重点在于,凡尔纳对于当时世界各地的社会生活的描写,几乎用最简单的描述就能做到生动与鲜活的阅读效果,可以等同于当时、当地生活内容具象化的百科全书,这样的文学水平已经占据了科幻作品问世时的制高点,以至于后世物质和精神生活极大丰富、互联网信息空前膨胀的今时今日,也没有人能够在起点上和他并肩。

代表作品:三部曲、《气球上的五星期》、《沙皇的信使》、《美丽的地下世界》

4.凡尔纳小说注重将个人认知和具体经历相结合,作品当中多主角、多视角、多片段、多支线的创作方式在那个时代不算多见。不夸张的说,以一名创作者的思维去看,多支线和多主角并存而且还能自圆其说的创作手法,凡尔纳无疑是成功的。

凡尔纳善于创造伟大的时代特色,而不是伟大的角色。这一点,可能很多人都有共鸣。因为伟大的时代特色是由一个个成功的人物堆积而成的,在凡尔纳的笔下,每一个人都有他的有用之处,每一个角色身上背负的知识,都可以实用化、科技化甚至神化。

同时凡尔纳的小说人文背景极为严谨,几乎每一个人都有合理的出身(除了尼摩船长【见《海底两万里》】),行动具备合理的目的性和出人意料的结果,既有社会属性,又兼具个性。就算是一个第五或者第六主角(例如纳布【见《神秘岛》】),也都有存在的价值。

代表作品:三部曲、《地心游记》、《桑道夫伯爵》、《利沃尼惨案》、《机器岛》。

最后,凡尔纳被推崇得最多的无疑是三部曲——《格兰特船长的儿女》、《神秘岛》、《海底两万里》。这三本书集中了以上四点总结,但阅读愉悦性不分伯仲。

也许有人会认为《格兰特船长的儿女》在行文、精彩程度和矛盾冲突方面稍逊于后两者;说句实话,《格兰特船长的儿女》如果是最后阅读,确实第一时间难以消化,但这是一部需要多次阅读才能明白其精华的作品,其中出彩的地方在于凡尔纳对于世界地理、航海水文、自然知识的精确性描写,随着邓肯号的航行时间轴推移而延伸,到了最后我们才会发现,一切竟然丝丝入扣。

以上是一些个人浅见,还请方家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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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有个日本的知名电脑游戏,叫《无人岛物语》,很多创意就是脱胎于《神秘岛》而来,因为游戏方式的生动性,让生产力科技的巨大威力得以一点一点延伸,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向儒勒·凡尔纳致敬。能找到这个游戏的知友们可以在虚拟机上体会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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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uel Yi,人若能求知,必能求真知
不过时。

科幻小说是关于可能性的艺术,对科学来说,可能性有科学规律的可能性——关于未知的可能性和科学现象的可能性——已知王国中的可能性。前者是the possibility of the law itself,后者是the possibility of the appearances of the law.

凡尔纳的小说基本上没有太多对科学规律本身的想象,主要是一些工程性的东西,描述的是后一种可能性,所以其实显得很朴实,不像刘慈欣的那么「炫」——动辄给宇宙本质下定义或者来个经典复兴把量子力学扫进历史垃圾堆。

而欣赏后一种可能性的作品不大受时代限制,'the possibility of the appearances of the law'的趣味与时代无涉,19世纪的侦探小说现在看来不也好看吗。即使小说里的东西已经成为现实,作品本身的时代属性足够为它赋予另一种审美价值,帮我们领略那个时代人们眼中的世界、关于未来的想象。
匿名用户
凡尔纳晚年在亚眠的家中有两尊半身像:莎士比亚和莫里哀。他年轻时是一个志向远大的剧作家。他始终没有放弃这一旧爱。凡尔纳希望实现“美好的风格”。

但是知乎上应该没有人讨论莎翁和莫里哀的作品过时没有的问题吧。

凡尔纳渴望像同时代的雨果小仲马那样进入以“献给不朽”(à l'immortalité)为名言的法兰西学术院。

应该也不会有太多类似雨果或小仲马作品过时的论调出现吧。

当大家指着着贴有“儿童读物”“科幻作品”标签、译文可信度值得怀疑的凡尔纳作品中文译本,讨论着“他的小说过时了吗”时,有没有想过:
凡尔纳的作品真的可以简单粗暴地归到“科幻小说”的类别么?
毕竟,如你所知,或如你所不知:凡尔纳“从未研究过科学”(这是他本人1893年接受采访时的回答)。
可以认为,在凡尔纳早期作品中的所谓“科幻成分”,更大程度上是基于现实而非凡本人“丰富的想象力”。?海底两万里?(1869-70)之前就有前人设计并制造了潜水艇,“鹦鹉螺号”的起名到构造均有先例可供借鉴。?八十天环游地球?(1873)的创作甚至参考了现实中的航班表并充分利用了1869年刚刚全线贯通的美太平洋铁路以及同年开凿完毕的苏伊士运河。
有人也许会误解“海底两万里”为“海底两万里的深处”,但聪明的你一定知道,两万里只是鹦鹉螺号在海底所航行的里程。
对。航行。与里程。
也许,凡尔纳作品真正的一个重要关键字并不是“科幻”,而是

——————现实与幻想的边界——————

旅行。

正如凡尔纳在上文提及的采访中所言,他“的旨意就是去描述整个地球,不光是地球,还有宇宙”。
几乎凡尔纳的每一部作品都会附上绘制精细的地图——凡创作的笔尖几乎触及了地球上每一片角落(甚至天空上宇宙中也曾留下过他的划痕)。
他的故事在开化文明的世界和荒蛮无人的疆域平行铺展。真实存在的人物(如多次在凡笔下“间接”粉末登场的Barnum)与虚构的角色(如大炮俱乐部的成员们)交叉碰撞;地理风貌的描述游离于真实与虚构之间(譬如黄浦江畔可以响起蛋家女的歌谣——是的,凡尔纳还曾写过关于中国的小说不过当然它不是“科幻”)。或许可以说,凡笔下的世界自成“一世界”,你无法将其与他本人所处的时代完全对应,你亦无法在未来一一找见他笔下那瑰丽神奇的世界。

尽管人们如何看待凡尔纳的作品不以他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但我还是想用凡尔纳的墓志铭结束我这个迟到而略为不着边的回答:

向着不朽与永恒的青春。
Vers l’immortalité et l’éternelle jeunesse

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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