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欺负我,我就打回去,这有什么错?

知乎日报 苏德中; 149℃ 评论

别人欺负我,我就打回去,这有什么错?

图片:Rob / CC BY-ND

孩子被同学辱骂,为了自尊把同学打了怎么办?

苏德中,剑桥大学心理学博士/幸福创客CEO

我不认为应该只把焦点放在孩子的行为上,而忽视如何教育孩子。

霸凌行为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学校都存在,上过学的孩子大多都经历过,无论是扮演的是参与者、受害者、或是旁观者。在极度重视应试教育的大环境下,中国的家长和老师常常因为关心成绩而忽略了孩子在学校的生活状况以及个人成长。这就导致在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上,家长和老师未必善于了解及协助孩子成长或简单的用成年人的思维方式解决孩子的问题。譬如,当一个孩子告诉自己的父母或者老师自己被欺负的时候,得到的通常不是鼓励和安慰,而是一句「怎么只欺负你,不欺负别人?」,我在怎么看待家长或老师对孩子说「为什么只欺负你,不欺负别的孩子?」? - 苏德中的回答也聊过这种现象。

直言不讳地说,在孩子被欺负后,告诉或支持孩子「打回去」这种教育方法,本质上和质问孩子「为什么只欺负你」没有区别,这都是教育者的偷懒和失职。试问,如果父母或老师,或育儿专家,孩子被打就让他打回去,孩子被骂就让他骂回去,那教育的意义合在?如果教育的目的是告诉孩子,这个社会就是一个丛林,只讲究野蛮的弱肉强食,那么何必关爱孩子?不去试图为孩子营造更美好的世界,而是将成年人专断功利的价值观倾倒给他们,美其名曰让孩子找到自尊,实际上这只不过是本身缺乏尊严的成年人一种自大行径。

说回视频。

我一直强调,在与孩子的沟通和教育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学会「倾听」。倾听,是一种平等而开放的交流。倾听有两个好处,于理,是可以更好地了解事件的前因后果,进入孩子的视角;于情,是会让孩子感到自己被尊重,建立信任与共情。从视频里可以看到,孩子一直在驳斥老师,大喊「我要尊严」。老师的话没听懂,但从其态度可以看出,并没有耐心去听孩子讲话。

这也是导致孩子不停反击的原因之一。我们可以试着大概捋一下事情的经过:孩子被同学们嘲笑光头强、孩子动用武力反击、孩子被老师制止并问话。在这个过程里,老师少有去了解孩子为什么会反击,只会在乎孩子打人了,事实上,凡是沒有倾听的教育,都是不对的。

正确地方法,应该是首先了解事情的经过。视频中的孩子明显具有反抗心理,主要还是因为大人的不理解,因此急于证明自己是「正确的」,使用武力是「正当的」。如果视频中的老师善于倾听,能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不单单只是怪责孩子打人,而是慢慢地引导,先承认霸凌者的不对,再告诉孩子使用暴力是错误的,想必也不会引起孩子这么大的反弹。

同时,孩子爆发出的这些言论,很有可能说明其父母在教育上有所失当。仔细听这个孩子的言论,很多语句都不太符合这个年龄的孩子说话的特点和内容。很多答案说这个孩子逻辑清晰,有条有理,但细想一下,这样真的好吗?

很多时候孩子看似成熟,其实可能只是重复父母的话,对于内容真正的理解还有待考量。有的答案说孩子有孩子的处理方式,家长不应该干预,但其实小学阶段孩子对于道德观念的建立是非常关键的阶段,而家长的影响非常大,放大到长大社会层面,以暴制暴这种方法真的合理吗?

另外,需要注意的是家长在孩子运用暴力之前有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孩子在视频里说这不是第一次了,那之前孩子跟家长提起这件事时是如何应对的?是忽略,还是正如很多人说的,教育他「打回去」呢?

教育心理学家会建议老師与家长对被欺凌的孩子有以下做法:

1. 鼓励孩子说出心事:当孩子被霸凌时,应给予他支持,并让他知道做错事的人是霸凌者而不是他,勇敢的说出心事与遭遇。

2. 教导孩子如何正确地面对霸凌行为:例如教导绝对不要回击,亦不应妥协,应表现坚决果断的态度来面对, 离开现场或向大人求助。

3. 增进人际关系:教导孩子正确的社交技巧,改善人际关系,结识更多朋友,不仅可减少被霸凌的机会,也可抚平被霸凌所造成的伤害。

4. 与专家合作:家长与学校应密切合作,必要时也可寻求心理辅导专家的协助,以矫正孩子被霸凌后的心理创伤。

在应对学校霸凌如何才会不影响孩子的自尊和情绪的问题方面,教育心理学曾经有一个实验发现,家长教育孩子去原谅霸凌者其实才是对孩子心理影响最小的,比躲避、暴力都要好。原谅其实代表着理解,同理心。而躲避是代表忍受,被迫接受欺凌行为,负面情绪容易叠加。暴力则是复制对方的方法,并没有真正的好处。

孩子的道德观念以及很多对社会法则的认知是慢慢建立的,他们尚处于摸索和学习的阶段,因此有机会犯错。如果我们告诉他们,这就是一个以暴制暴的社会,他们就会认可暴力,崇拜暴力。达尔文主义尚且不被主流思想所认可,大人就急于将这种思想灌输给孩子,岂不是更加可怕?

我觉得大家可以问自己一个问题:我们常说孩子代表着未来,那我们是希望他们建立一个互相理解的未来,还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未来?

我相信大部分会选择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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