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分开后的一年,你回到了你们曾经共同生活的城市,刚下飞机的那一刻,你笃定的认为你闻到了她的气味。从朋友那里听说,她升职了,已经被公司派往国外,短期之内,不会回来。你回到家里,发现冰箱上还留着你们第一次旅行时拍的大头照,海风轻轻的吹着她的头发,你们都笑的特别腼腆。七年,曾经的风花雪月就这样在执拗和自我的精神殴打中变成沧海桑田。
结婚第五年,她提出了离婚,没有脸红没有争吵,仿佛一纸君子协议,在一个平静的午后由两个成年人签署。她走后你郁郁寡欢,身边的朋友突然一下变多了,你真的辞了工作,和朋友一起把能喝的酒能说的话都说尽了,你决定去旅行。关了手机,停了微博,你竭尽所能的屏蔽她的一切。你去登山,去看海,去部落和孩子们躺在赤裸的大地上,在下着雨的盘山公路上像亡命徒一般骑着摩托车。那一年,你意识到她和你都是十分自私的人,同时对自己的精神世界充满贪婪的渴望。你在距离她非常遥远的城市和陌生女孩发生了性关系,那是七年来除了她,你碰触到的第二个女孩子,可你却忘记体验高潮的快感。一切和她有关的记忆在那个陌生女孩的身体里被击散到你的每一个细胞里,你再次清晰的记起你看到她的第一眼,你们的第一次亲吻,和第一次肌肤之亲。那个晚上,你的身体充满空虚。
结婚第三年,你们争吵的次数开始增多,你害怕看到她歇斯底里的样子,你曾经痴迷的她的活力、她的激情,变成你现在害怕的吵架时她的模样。很多时候你想要一个孩子,想让她跟你一起辞职,带着孩子,去地球上一个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去世界走走。可她没有同意。你们仍然睡在一张床上,一床被子,不大的床,却各自把持着一个角落。你们的性生活越来越少,甚至充满尴尬,你感到你们彼此都试图对对方的身体展示能有的最大热情,但掩饰不住沉默。你们试着像当初交往一样认真的交谈,却发现当初的心照不宣,当初的不谋而合,无意间变成了做作和配合。
婚礼第一年的生活波澜不惊,你总是显得出奇的镇定,却喜欢在她睡着之后在客厅抽烟。有一天晚上雨下的很大,她睡熟了,你突然的很冲动的跑出家门,在雨里一个人走着。细细密密的雨珠顺着你的额头划过,远方的立交桥下,你清晰的看到一个流浪汉抱着他的狗在躲雨,你跑过去把外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一句话没说,穿着短袖在冰冷的雨里走回了家。第二天你发烧了,她请假在家照顾你,可她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也没注意到你丢失了的外套,你也没有说。
你们要结婚了,那天晚上你带她去了你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在月光的证实下,你单膝跪下掏出戒指,她留下两行淡淡的眼泪,接受了你的求婚。你将迎娶这个令你骄傲的姑娘,一直以来,她实现了你对女朋友的渴望,在那张你提出的条件卡上一一划钩,你们平和的在路边吃烤串儿,喝啤酒。你们望着对方的样子,就像黑夜里的湖水,轻轻泛起涟漪,波澜不惊,却有恬静的美丽。你一遍遍告诉自己,我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如果她不能成为我未来的妻子,那么没有一个女人可以。
冰箱里有很多过期的食物,你们也并不是那么频繁的在家做饭了。你仍然十分笃定着爱着她,起码你总是这样和自己说。你们偶尔在夜晚喝着红酒一遍遍剖析自己,她有时哭,有时笑,你看她的眼神不再充满当初耐心,但你仍旧爱着她,你知道她正在一步步的脱下她的一切面具、一切防备,这个她,是你曾经乞求所望的最真实的她,你曾想了解的所有,却诡异的一点点瓦解。你们心照不宣的试图开始和对方保持一点距离,不是因为不爱,是因为太爱,所以才对激情力挽狂澜。
你在一个个冬天寒冷的早晨中醒来,她还在你旁边香甜的睡着,你们已经同居两个月了,你开始发现她的不拘小节,她对这世界上其他事物的热情超过了对你,你在她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中艰难的找到一瓶刮胡水,你选择睡觉的时候,她仍旧蹲在椅子上贴着面膜上网听歌。你们开始小规模的争吵,总是为了一点点小事,最激烈的一次她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大声的哭着,你沉默了很久,过去把她抱在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安抚着她激动的情绪,你说宝贝宝贝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你们走在大街上,就如同过去半年中任何平淡的一天,你很幸福的看着她,彼此之间默契的聊着工作上的事情。你们走过一家电影院,一个公园,一家新开的餐馆,一个人声鼎沸的酒吧,却没有停下来,你们搭上地铁,在热闹的星期五晚上,回家到了你家,她在狭小拥挤的你的厨房里为你忙活着晚餐,突然那一刻你跟她说,我们搬到一起住吧,她答应了。
这本书已经被你打开了,你几次试图站起来调试自己激动的情绪,却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饥渴的读着它。这个让你夜不能眠的姑娘,她不费吹灰之力的占据了你的所有精力,你试图用世界上最美妙的语言向你的朋友炫耀你们种种的不谋而合,心领神会。你们开始试验所有的第一次,在一步步的靠近中被幸福冲打的像凉风暴雨中的两只海鸥,哪怕是几分钟的分离,都是那么的不可忍受,你想无时不刻的紧紧抱着她,在风雨中被撞的头昏眼花却毫不在乎。
如果茫茫人海中有一些人是拿着彩票傻乎乎的站立在那里的,那一定就是你,终于你们又近了一步,在撩人的夜色中,幽静的码头旁边你第一次捧起她的脸亲吻了她的嘴唇。那一刻你的肾上腺素急剧上升,紧绷的神经在恋爱的愉悦中得到最快乐的舒缓,你带她走过你认为这个城市中最浪漫的那条街道,用耳机分享彼此最爱的几首歌,那个时候你从不看表,不注意时间,这个世界的其他似乎都是静止的,只有你和她,你很长时间内对爱情的所有期盼都剧烈的迸发开来,像山洪一样把你们压的喘不过去来。这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你一遍遍感叹!这是爱情,这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
你们在夏夜中散步,两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你开始注意到她语气中也带有相同的兴奋。你们约去喝酒,你站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中看到她拙劣的舞姿,却认定那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的样子。在脑中蹦出的无数次冲动中,你一次次压抑着要去触碰她的想法。你告诉自己你将永远记住那个晚上,那几个瞬间,那几秒,她可爱的样子,和确信无疑的喜欢上她的你。
你和她的第二次见面,夹在朋友们之间有些尴尬的交谈,你把她上下打探,你注意到她淘气的眼睛,说话时嘴角翘起的独特样子,这次你装作不经意的向她要了电话。回去的路上你一直在想,我该如何发第一条短信,我该如何表现让她注意到我,压抑着两次见面的兴奋你战战兢兢的视图展开短信对话,假装不经意的去看她回复你的每一条短信,却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一遍遍揣测着她说的话,对着一块巴掌大的电子屏幕傻笑、思考、打字。一种久违的心喜将你的心彻底填满,即使坐在上班的地铁上,你都不再感到无趣,因为这里也许曾留下她的呼吸。
衣柜里全是了无新意的旧衣服,你站在镜子面前,好吧,就穿着件,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面对突然而至的与她的第二次见面。你没有想到这么大的城市中你们之间居然存在共同的朋友,而他居然这样轻易的把你们共同约出来见面。别存在太多幻想,却还是兴奋的走在路上,虽然脑中理智的警告自己要冷静,但是脚步却越走越快。
你们一个月没有再见第二面。在这段时间里,你看了三部科幻片,试图读完一本日本侦探推理小说。在上下班的地铁里,一遍遍排练自己孤单的人生。你坐在高楼林立的广场上抽烟,把吃剩的面包碎扔给湖里的鸭子,你一遍遍的翻阅电话本,睡在有单薄气息的被褥里。你想着也许人生就是一场场无疾而终的邂逅,除了床边滴滴走的闹钟,除了时间,你仿佛再次一无所有。
第一次和她说话,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奇妙感。她像一本你心仪已久越过千山万水送到你门口的新书,你小心的撕开外壳,看着那层光滑的书皮。带着一万个问题和一万颗迫不及待要阅读的心,你试图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保持一种君子的风度,认真的和她打个招呼。
你在人群中看到了她,突然间你感到心脏被强烈的撞击了一下,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你忍不住想再看她一眼,多一眼,再一眼。那是很长时间以来你曾无数次遐想的场面,带着内心的兴奋和对失望的恐惧你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在犹豫的时间里,她突然回头看了你一眼,那一秒,你告诉自己我要走上前。
来源:A common st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