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剧《四重奏》和这个春天一起来了。也把一个陌生的日本小城名——轻井泽，带到了很多朋友的旅行心愿里。

轻井泽从来与匆忙没有关系。这片见证了日皇明仁与皇后美智子邂逅、展开过约翰·列侬与大野洋子爱情的家园，知名度远不及东京、京都、北海道等热门旅游点，却以唯美的四季风景、传统日式温泉等特色成为了日本皇室、东京富豪们在国内的度假地首选。

不一样的日本角落，像一道和风洋食

轻井泽和我们熟知的日本不一样。早年经过轻井泽的那位加拿大传教士，深觉这里的森林、雪山、鸟鸣、花香与自己的故乡如此相似，便就此安顿。渐渐，轻井泽也成了欧美传教士、外交官在日落户的清新家园。

一些小教堂以及散落在田园山谷里的西洋建筑，是隽永的轻井泽里最美妙的所在——就好像洋风和食的味道，需要你用恬静舒缓的节奏去品食。

而只要你在轻井泽流转的四季风景里慢慢走过一次，遇见礼拜堂里铺满阳光的木椅，化雪屋檐后的落叶松与白桦树，溪水映照出叶木与花变幻的颜色，便了解《四重奏》将它作为取景地的巧心思——在日本，没有哪里会比轻井泽更适合甜甜圈洞的这四位提琴手们演奏舒伯特、巴赫、杨提尔森了吧，四季轮播的深情与悠扬，活泼与平静，在这片明媚的森林小城里随处可循。

当然，再去轻井泽，看到森林里的雀鸟游鱼，我也许还错觉会遇见一个穿大毛衣扎着洋葱头的丫头满岛光，背着琴箱从雪地里的某一栋房子走出来。

2009 年，在友人书架偶尔的翻阅，是我第一次知道“轻井泽”。那本摄影集里，摄影师 Kankan 为这片纯净的森林小城留下了四季的模样——树梢的鸟，山顶的云，屋檐的雨，天幕繁星，溪水流光，餐盘中蔬果潋滟，硕大的信州红苹果在水汽氤氲的木浴盆里游动……

朋友告诉我，Kankan 只是轻井泽的众多痴迷者之一，至于为什么这个在海外根本不知名的小地方是那么多关东人心里的度假胜地，“你去了一定就会懂”。

在森林里踏雪，和苹果一起泡汤

四年里，我的两次轻井泽之旅都是在如现在一样冬春交织的季节。Taliesin 公园、白丝瀑布、云汤池等几个轻井泽知名的景点固然美妙，但在我心里却比不上更自由随性的野鸟之森。

早餐后，是探访这片小森林的最佳时间。沿着通向丛林深处的积雪小路走，连空气都在暗示，《彼得·潘》里的 never land 真实存在，且正触手可及。

难怪森林里不时可见几幢造型独特又设计美妙的别墅或者树屋，问了当地人，才知道它们大多属于东京那些痴迷于轻井泽的富豪们——在这里，他们正实现着在滚滚红尘背后建造“第二居所”的梦想（对，就像《四重奏》里的别府家一样）。

晴雪的初春，大把刚升起的阳光从密林缝隙里透出来，给洁白小路撒上金子。周遭安静极了，除了脚步踏在雪面的吱吱呀呀，就是风声里清脆活泼的鸟鸣。这个季节出没的鸟儿们，好像戴着一条黑色领带，滚圆的身体在枝头一颠，就飞去下一棵，踪迹轻灵欢快。

在森林附近的和食店村民食堂饱餐的午后，晃晃荡荡，不觉就走到了“榆树露台（Harunire Terrace）”，这条散落着咖啡馆、书店、西点铺、冰激凌店、各国口味精致餐厅的小街，提供了消磨一整个下午的愉快方式——

咖啡馆与自选书店合一的自家烘焙咖啡店“丸山咖啡”，临溪而建，当属不可错过，这是轻井泽的又一瑰宝——这里有日本国内至好的咖啡师，20 余款优质的单品咖啡豆里不乏摘得过世界冠军或拍卖会最高价的品类，而与最应季节口感的咖啡相遇，也是“丸山”最吸引人的所在。

一旁，由一对老夫妇经营的“我蘭懂”，是我两次在轻井泽都有好收获的手工木艺小店。家具体量太大只能欣赏，而亲近着轻井泽森林主题的摆件小品却是那么诙谐可爱，叫人爱不释手。

户外，榆树露台的法式木桌畔，到处有着神色轻松的优雅人们，或呷口咖啡谈笑风生，或翻着小说浮生半日，一边的溪流正在阳光里解冻，春天缓缓醒来。

一天那么快，当夕阳倾泻在雪地时，周遭低矮的建筑与树木，也被这金黄的薄暮淋上了一层光，这个时候，趿着拖鞋，缘马蹄石的小路，经过几座平缓的木桥，去雪丘脚下的露天温泉泡汤是最好的了。

对，当然少不了温泉，轻井泽最有名的露天风吕蜻蜓之汤就在不远处。冰雪高原山谷的一方热汤池里，会随季节变化摆入不同的水果。

我有与一池红苹果一起泡汤的体验，也在热气翻滚的汤里玩过几十只柠檬，最爱柚子季节的香气则更让人浮想联翩……晨起，晚餐前，临睡前，多少人在轻井泽一日三泡，乐此不疲。

大自然才是真正祈祷的地方

除了被照顾完好的自然风光，各色西洋小教堂是轻井泽不可错过的人文风景，其中的极致，当属许多日本恋人们梦想中的两个婚礼举办地——石之教会与高原教堂。

我在离开轻井泽那日的早晨拜访了石之教会。青灰色的优美建筑犹如一颗太古时代就存在的永恒天地之作，积雪像奶油一样掼在建筑标志性的层层圆环轮廓上，让这颗轻井泽深处的宝石更似自然孕育，静静盘踞在宁静森林里，成为神圣庄严的光的山洞。

与安藤忠雄知名的风、水、光教堂三部曲建于同一时期的石之教会，出自有着“自然建筑第一”之称的美国设计师 Kendrick Kellogg。不同于安藤的直线感的建筑语言，Kellogg 则以标志性的不规则错落感螺旋曲面彰显功力。

两者却又异曲同工——都是将石、光、水、树的自然元素融入到设计中，体现着日本思想家内村鉴三的理念——只有在大自然中才是真正的祈祷的地方。

作为婚礼堂，石之教会巧妙设计的仪式感，是让新人们保持五十公分的距离，一前一后，从二楼到一楼，走过一条盘旋曲折的长长通道。过程里，丈夫总会不由地回望身后地妻子，以此寓意未来携手的起伏不定的悠长人生，最后才到牧师面前许下誓言。

高原教堂，毗邻石之教会而建。尖顶的木结构构造，朴实无华，走进其间，视野尽头巨大的三角形框出户外四季变幻的树林颜色。而最打动旅人的，是教堂一侧朴实温馨的木质小空间“牧师馆”——这是收藏了爱的纪念的小小图书馆。

在此地举办过婚礼的人们仿佛约定一般，在这里存放着由此启程的家庭纪念册。书架上，每一本珍贵的相簿总是由一张在石之教会或高原教堂的婚礼为开篇，再到第一个孩子的诞生，两年、五年、十年……未完待续，岁岁年年的幸福照片里，记载的是一个家庭的成长。

与惯常在都市的星级酒店举办的结婚仪式不同，高原教堂的巧思，在于提示着夫妇们在未来的日子里不妨一次又一次地回到家开始的地方，这是给婚礼最好的纪念。

你试过在真正的万籁无声里睡觉吗？

在轻井泽，如果想给到自己一份最好的度假礼物开启新年的春天，所有人都会告诉你，没有比野鸟之森一隅的“虹夕诺雅轻井泽”更理想的住处了。

我们被引至仿佛森林深处，充满仪式感的 check in 又一次为高原深山与极尽斑斓的繁华划下一道界限——捧着热茶坐在沙发里，眼前，几十只“铜铃”和原始的盘皿呈现出一座巨大的乐器，乐师端坐于中央，悠缓敲击出一阵阵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奏鸣。

设计者特地从全球各地搜罗而来了这些原始器乐，借由了中国编钟古乐的灵感，以仿佛从交错时空传来的清远声响，提醒客人们除却日常烦恼——一扇大门就这样打开了，门后，是一个恬静的世界。

而当真正走进这个几乎没有时间概念的村落，同伴和我无时无刻不被打动。

刚好夕阳隐退，原本瓦蓝的天空遗留下深邃的黛色。几十栋小木屋缘着河岸错落伫立，漂浮于溪流上的水行灯一点点亮起来，仿若天堂降落的烛光星野，与两侧屋子窗口淌出的昏黄揉在一起。这里实在太静了，有一刹那，甚至让人有失聪的幻觉。

想起 JR 上遇见的那对中年夫妇，十年里，他们反反复复地把假期消磨在轻井泽，“东京实在太吵了，你试过在真正的万籁无声里睡觉吗？”

客房宽大素简，却并非大片留白，尽可能地引入自然光线。这儿没有电视机，却可以享受度假村图书馆出借的唱片和书籍画册，浴室内有高位窗户，打开后沐浴可同时感受自然风的惬意，每天，屋内澡缸边摆放着的新鲜红苹果或是柠檬，是下浴的“良方”。

天光明灭时，我最爱停留在客厅外傍着溪流的露台，面对着覆盖茂密树林的起伏山脉。初春早晨，有如水的风，伴餐盘里那块应景的羊羹，烧一壶热茶，看行云，看流水，还有群鸟掠过粉色的晨曦。

夜幕里，泡完温泉，趿着木屐，踏雪回屋，空气清冽，树梢结着霜花，抬头星空明澈，身体里暖流涌动，是幸福感极强的时刻。

后来的日子，无论去到世界的哪一处旅行，私心里，总也是偏爱轻井泽度过的两次初春的恬静假期更多一点。许个愿望给来年，毕竟于我，实在没有什么比在砂糖一样白色的、撒着阳光的轻井泽森林畔小住几天更向往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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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摄影 / 许饼干 编辑 / 邵沙拉

教堂内未经允许不得拍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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