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呼家圪台的楼盘工地上,近百名工人仍在苦苦等待自己被拖欠半年的薪水,他们的工地即将停电,不远处的景观灯却依旧闪烁。在神木光环暗淡的背后,是那些讨薪无门的民工,以及在民间借贷逐利的狂欢中,已经血本无归的神木人。摄影/《东方早报》周平浪 编辑/邹怡
2013年7月22日,县政府对面的人民广场上,不少神木居民在散步消暑。一个星期前,上万市民曾在此围堵传闻将要离任的县委书记雷正西。雷正西走后,留下的是一个煤炭经济下滑、民间借贷市场崩塌、房地产泡沫破碎的神木。
刘女士正在麟州医院病床上输液。据她透露,尽管目前仍能够享受免费医疗政策,但还是有一些细节上的变化,例如去年可以报销的留置针——一种一次性医用耗材,今年则已无法报销。
红柳林煤矿空荡荡的停车场上站着一名工作人员。随着煤炭价格持续走低,支撑当地经济的煤炭产业连带影响到神木当地包括物流、餐饮、住宿在内等多个行业。
位于神木孙家岔镇的边不拉煤矿已经停业,只有附近村子里一位老人负责看守工作。这座煤矿是集资大王王凤义名下的资产,在攫取了大量财富后,余下的只剩空荡荡的煤厂和被破坏的生态。
目前正在停顿改建的神木大砭窑煤场内,一名负责把守煤矿的保安正在睡觉。据大量当地人透露,龚爱爱与其亲友曾把控该矿大量股权。
2013年7月18日,陕西神木,一则关于杀人犯公审的通告引来大量市民围观,而公告栏上贴着的则更多是一层又一层各类写着急售、出售的房产广告。曾经大肆借贷炒作楼盘的人们,如今只能在碎裂的泡沫中捶胸顿足。
2013年7月23日,陕西神木,与热电厂毗邻的麟州华府曾经号称“神木第一豪宅”,预售均价超过每平米一万元,仍受到市场热烈追捧。但随着楼市逐步崩盘,房价下跌近半,去年有逾百名购房者一怒之下将开发商告上法院,要求退还已支付的预付款。
楼市泡沫化,最终还殃及了成千上万无辜的农民工。2013年,民工张双喜躺在神木汽车站外一处墙角睡觉,他是山西兴县贺家会乡农民,听说神木工地多好找活。不想,过来两个月,如今连回家路费都没有着落。
2013年7月23日,陕西神木,一位老人纵身跳下二郎山大桥,随后被警方救起,送入惠民医院抢救。据当地知情者透露,该老者因无力偿还债务选择轻生。据神木金融办副主任张建透露,“有七成民间借贷资金都流入煤炭及关联行业。”
64岁的老太李仙飞靠给别人做保姆赚钱养家,三十多年一共积攒的二十来万,全部都在去年10月以2分6厘的利息借给了张孝昌。“张孝昌集资案”轰动一时,融资规模超过40亿元,涉及的人数也一时难以统计。
61岁的刘文俊认识张孝昌三十多年了,那时张孝昌还在打铜戒指,尚未成为日后的黄金大亨。2012年12月,刘文俊将自己几十年来做家电维修攒下的210万放在张孝昌那,不到十天,张孝昌跑路。 “我知道他跑了以后气得犯了心脏病,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提起往事,老人还是气得打哆嗦。
西沟乡,77岁的老周和75岁的老郝一辈子务农,因为和张孝昌带着点远亲关系,去年8月在他那放了八万块钱,“2分利,听说还是所有人里最低的。”
在神木人张西兵看来,所谓地下钱庄,也只是民间游资借以流入顶层优质煤矿资源的工具。张西兵为了争取一片煤矿的开采权,不但被人骗去250万,欠下了一屁股债务,如今他的家中还住进了债主的母亲,“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讨债方式在神木已经算是文明的了。”
宣传画册上的白昊。作为鄂尔多斯非法集资第一案的主角,白昊在2008年3月成了了鄂尔多斯乌金煤业有限责任公司,并通过两块子虚乌有的煤矿与强大的宣传手段,大量吸收从鄂尔多斯到神木的民间资金近24亿。
在大柳塔煤矿做了十几年厨师的董团书攒了五十多万积蓄,加上向老家亲友借来的钱,2010年12月到2012年7月,陆续十四次入股白昊口中的“煤矿”合计417万,“现在老家人天天催债,我每个月工资四千,还不够给利息的。”
50岁的高先生在兴神路经营着一家小面馆,生意有些冷清。2009年底,在内蒙古做了几年装修工后,高先生带着积攒的十三万块回到神木,以二分五厘的利息借给了熟人,但对方如今已渺无音讯。
在这场借贷危机中,有的人不敢起诉,有的人不愿起诉,更多的人,根本不相信政府能为他们讨回钱来——他们有着自己的方式。神木万户裕商贸有限公司内坐满了前来讨债的市民。老板们躺在沙发上淡定地和债主们谈笑风生,几尾金鱼在鱼缸里四处游曳,却不断碰壁。风暴,正在神木上空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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