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人群队伍都排成了L形，往前望去，只能看见巨大的红色横幅，满坑满谷的人在缓慢地移动。
老陈拍了拍前面抱着孙女的奶奶：“这干什么呢，这么多人？”
“前面发东西，免费，要就排队。”
老陈自觉地站在队末。
“多大了？”老陈看着奶奶怀里粉雕玉琢的小人儿。
“十八个月了，儿媳妇忙，儿子又老出差，只能我带了。”
老陈跟上腔：“都说养儿防老，防什么老，都是老的伺候小的，养老送终，都只见送终，没见养老。”
老太太来了兴致：“唉，靠谁靠得住啊。钱要自己拿着才是真的，有钱才是真的，儿女就靠得住？真有一天瘫了，久病床前无孝子，谁见了谁讨嫌，一个亲的热的没有，还是得靠自己。”
老陈附和：“都是一身儿女债，上辈子欠的。”
人群突然开始骚动，都歪着头朝前看去，一个青年和妇女在吵，声音越来越大。
“我刚刚就排在这，上了趟厕所，不信，问问大家。”青年气势汹汹。
“你说排在这，就排在这啊，我怎么没看见。你随便插队，问问后面的人答应吗？大家都在排队，都排这么长时间了，对大家公平吗？”妇女也不甘示弱。
大家一致性地歪着头，踮着脚，朝前望仿佛一只只伸出栅栏的鹅，有些人还发挥跳高队员的天赋，一个瘦子使劲地跳了一下，估计是想做长颈鹿。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不知道谁喊起来了。听到这话，一张张因排队枯燥的脸突然兴奋燥红，有了光彩。
两个人打出了队伍，青年抢占先机，拽着妇女的头发。妇女也不甘示弱，趁他脚步未稳，直接绊他的脚，青年身子定不下只得先松开她的头发。妇女没了牵掣，“去你妈的”，说着就去踹青年的小肚子。
这时，老太太怀里的小孙女仿佛也受到了感染，一点也不安分，两条腿不停地动。老太太没办法，只能放她下来。她津津有味地看着妇女和青年的打斗，步子左迈迈，右跑跑，转过头，眼睛一眨一眨地看了看奶奶，似乎在说真有意思。
大家一边随着队伍慢慢前进，一边看着男女打斗。商场门前的两个保安看见当没看见，眼神不时往这扫两眼，继续笔直地站立着。
“怎么没人上去劝两句？”老太太有点看不过眼。
“这年头谁管得了谁啊，您去劝，备不住您再挨两拳，一点好得不上不说吧，再把您绕进去。”前面个人转头说。
小孙女估计也是看累了，敲了敲奶奶的腿，那意思是要抱。
“警察来了！”
正在撕扯的两人被拉开，像两条斗败的狗，一齐被拉进了警车。
队伍中的人渐渐少了去，L型的队伍也变成1字。
高音喇叭突然喊：“今天的商品派发完毕，没有领到的顾客，明天请早来。”
饱满的队伍泄了气，三三两两地散开。
老陈紧走了两步，问了问刚刚排在中间位置的大爷：“老哥哥，这边发的啥啊？”
“不知道，跟着排，白排了半天。”
老陈看了看天，他觉得自己好久没抬头了。
查看原文 © 版权属于作者 商业转载联系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