嘬螺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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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巴,带我去吃烤肉”听起来配,寿司也行,你要说“欧巴,带我去嘬螺蛳”,东北人管那叫光膀子系领带,都螺蛳了还欧巴啥呀,不搭。

同样都是年轻人爱吃的东西,美国人觉得寿司太过女气,还穿了套规规矩矩的职业装,有点儿拘谨。韩国烤肉阴阳同体,没有偷偷给米饭和章鱼按摩的那股阴柔劲儿,肉、蛋、生菜也都整齐悦目,像是穿了休闲装。中国南方一带的炒螺蛳最接地气,姑娘秀发一挽,小伙儿直接穿大裤衩和拖鞋开战——螺蛳的粉丝们怪得很,必须要在脏兮兮、吵吵闹闹的苍蝇馆子里吃,酒不用太好,冰镇过有气泡就行,最好是临街的大排档,有风吹,四周缭绕着香烟和尾气,再翘个二郎腿,大脚趾顶着一只鞋底有裂痕的拖鞋。他们说螺蛳离了土气就没那个味儿了。

螺蛳主要有两种吃法,一种是嘬,一种是挑。

吃螺蛳的快感来自于精神的高度投入——好比一场不用费太多脑筋的猫捉老鼠游戏,也少不了斗智斗勇——小样儿的,弄一身碳酸钙,还扣个盖儿,还转圈长,看我先断了你的后路……嘬螺蛳的人认为自己是最会吃螺蛳的,那可是个技术活儿,筷子夹起往嘴里一扔,转几转,享受一下鲜辣酸甜,然后嘴唇和舌头要精密配合,像蜥蜴那样,不能一口闷住,既要漏气,也不能漏太多气,再利用胸腔和口腔的气流,“呲!”一坨弯弯曲曲的小鲜肉儿就进嘴了——据说这跟情人间的舌吻水平有很大关系,不能用法式野蛮深吻,必须用亚洲浅吻,妙在嘴唇轻轻启动的那一瞬。嘬派瞧不起用牙签的挑派,说他们不雅,歪个脑袋两手油脂麻花。牙签派也看不起嘬派,说他们才不雅呢,吱拉吱拉那么大声,一肚子形而上学的自信,又不是透视眼,谁知道里面有啥?弄不好连臭的都吸进去了,有的还藏着一腔泥,还有浓浓的油啊糖的。螺蛳尾部的那条黑肉该吃不该吃?有人用舌头舔了舔,咋么咋么,没事,能吃。能不能吃,决定就这么简单。所以说,讲究斯文和太较真的人是没法享受这道美味的。

螺蛳的做法被默认为用姜、葱、蒜、糖、酒、酱油炒,加辣椒的叫辣炒,加酱的叫酱炒,也有红烧、用酸笋焖的,无非变了点儿小花样,算是一路。有人把螺蛳肉挑出来用碱水泡,再用泡椒炒,茶树菇炒,韭菜炒,还可以蒸鸡蛋、炒鸡蛋、烙鸡蛋饼。把螺蛳配上调料上锅蒸,火候把握好了很鲜嫩。“上汤螺蛳”明显有把螺蛳升格的意思,我见过白色欧式宽沿儿盘的,为了增鲜还加了上好的火腿,点两片薄荷叶或香菜、香葱,多数时候成了餐桌上的“看菜”。最闹腾的做法是把螺蛳肉挑出来,和猪肉末剁在一起调味后再放回螺蛳壳里,再用高汤煮。还有人说千岛湖或者什么水域的螺蛳好,外壳青薄肉鲜多汁,或者用什么九制高汤熬的更鲜,吃螺蛳的人其实根本不会在意,可别把简单的事儿给弄复杂了。

不管是螺蛳、寿司、烤肉,亚洲人都喜欢把食物极简风格展现出来。细品一下,并非极简就意味着没有欧洲民族的那颗狂野之心。滋味尽在不言中,浅吻一下,有感才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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