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我儿时生活的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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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冻的渤海,我的小学老师李延年穿着中山装在拉手风琴,琴里传出的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首苏联歌曲他拉了一辈子。黄河边的国营黄河农场,成立于1956年,向东十几公里就是大海,拓荒前,这里曾是山东的北大荒,人们叫这里孤岛。摄影/李林 编辑/邹怡 合作媒体:南方周末 【腾讯新闻出品】

每年夏天,父母总要回农场的老房子住一段时间,我的女儿佳佳非常喜欢爷爷的菜园子。我爸1962年来到农场,是从青岛来的知青,一同来的有401人,留下来的五十几个。我妈1958年从青岛造纸厂支边来到这里,兴建造纸厂,后来厂子没建起来,人留了下来。

我家的厨房和放杂物的房子。泰山牌自行车是我1983年上小学三年级时买的。农场在62年到72年曾从青岛、济南、淄博招收知青和兵团战士7000余人。进入八十年代,没有跟上改革大潮的农场,慢慢被人遗忘。

下雪了,我带女儿回农场,海边的风很大,风夹着冰粒子打在脸上。以前,农场的孩子们也在这样的雨雪天里,跟着父母拎着大包小包,坐上一天公共汽车赶火车回老家。有时脚丫子冻得生疼,没有一声怨言。过年回来后,大家就聚在一起分享老家的见闻。

1983年生产的金龙牌电风扇至今还能用。电风扇一度是农场的“奢侈品”。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流行用纸捻儿做门帘。

八十年代初,农场很少有人家买得起沙发,每次父亲回青岛过春节,回来的时候总要给邻里和同事捎一些弹簧、沙发布和海绵回来,自己动手做沙发,邻居家的这对沙发,已经三十年了,至今还在用。

同学的家,和学校一墙之隔。上中学的时候,晚自习后我经常在这里留宿,爸妈打着手电找我,在门口喊两嗓子,我答应一声,他们就放心了。

邻居家的小儿子年长我五岁,我叫他小军哥哥,他喜欢听音乐,1990年我从他家拿走一盘罗大佑的磁带,留到现在。

农场的这条水渠已有50多年的历史,我从小就在这里冬天滑冰夏天摸鱼。夏天的农场,四处都是水,沟渠纵横,是下河摸鱼、游泳的时节。冬天又是滑冰的好时候,经常都有小伙伴掉进冰窟窿,大都安然无恙。

老人钟熙岭为了拍这张照片,非要脱下蓝军装换上这身衣服。农场里年事高的老人都随孩子进了城,其实老人们都喜欢住这里,种种菜园子,和邻居唠唠家常。

那张毛泽东的铁皮画,是1968年青岛市政府来慰问知青时留下来的。

吕住明,1962年来的青岛知青,拍完照片后,他要给我钱,我回答说:“农场快没了,我拍下来留个纪念,给孩子们看,不要钱。”

青岛知青朱奎基,早年负责农场的食品厂,生产蛋糕、月饼、饼干,配方和技术都是他从青岛学来的。

农场交通不方便,五六十年代,要到百十公里外的牛庄车站坐车,农场车队有不定期的汽车往来于辛店火车站,到了七八十年代,每到春节,这里唯一的车站还是会挤满了要回老家的大人孩子。

齐淑贞,今年已经83岁了。1956年,结婚没多久的她随在山东省劳改厅工作的丈夫从济南来到农场。那时是哭着来的。1966年丈夫去世,她独自将6个孩子拉扯成人。如今,孩子们都离开了这里。而她,每年天暖和的时候,都要回来住几个月。她已离不开这里。

这年夏天,农场改制成为现代畜牧业示范区。今天,在一片空地上几十栋高楼已经拔地而起。

通往大海的公路,人迹罕至,旁边是自然保护区。现在,农场的人越来越少,农场的子弟很少有留在场里的,都去了城市谋生,我也如此。

小时候,冬天除了滑冰,就是烧荒,别人在放火,我永远在扑火,我总担心大火会蔓延到很远的地方去。现在,我走在故乡的废墟之上,找到了童年的路,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依旧还在,好似冰冻在了那个时代,我热爱这冰冻的故乡,破败的房屋和故乡人朴素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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