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圈|揭开“限韩令”的神秘面纱:中韩娱乐产业的相爱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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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重点:

  1. 尽管“限韩令”一直未见官方正式文件,但它造成的影响是明显的;
  2. 上海电视节一直被韩国影视公司视为打进中国市场最重要的入口,在最辉煌的时候,前来韩国馆洽谈的人踏破门槛;
  3. “限韩令”对韩国影视娱乐产业的影响可以从多个维度评估,而另一方面,中国市场对韩娱产品的依赖关系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腾讯娱乐专稿(文/邵登 权小星 责编/华妃)

6月11日午后,走进上海电视节举办地上海展览中心,能看到不少参展公司还在紧张进行着展台搭建。如果从注册大厅所在的序馆右转,刷卡走进B区,再往东一馆方向走,必然会经过韩国联合馆。

狭长的走廊里,由韩国三家主流电视台KBS、MBC、SBS,以及CJ娱乐等15家韩国广电内容制作、发行公司组成的韩国联合馆分布在狭长的走廊两侧。不像许多本土作战、资金雄厚的中国制作公司那样有着土豪式的展台外观,韩国馆的规模显得小巧、实用。从两侧展馆中间穿过,必然会被多彩的韩剧、韩综和韩流明星海报吸引。也不同与多数展台主体仍在搭建中的国内参展公司,韩国馆在当时已然完成了搭建,尽管仍有一些工人在处理装饰细节,但已有几位韩国、中方工作人员开始驻场处理工作。

本届上海电视节正在陈设中的韩国馆

《贵圈》观察一番并举起手机拍摄几张照片后,一名年轻的韩国女性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也许,看到尚未开展就出现闯入者,尤其是驻足韩国馆拍照,这引起了她的警觉。

这是暌违两年后,韩国影视作品再次亮相上海电视节。上一届,在“限韩”大环境的阴影下,没有任何一家韩国公司能够前来参与,这次回归,被外界视作“限韩”松绑的信号。

所谓“回归”的信号也不是第一次放出。和上海的情况类似,2017年第7届北京国际电影节中也没有一部韩国电影亮相,而今年4月举办的第8届北影节上,包括柳昇完导演的《军舰岛》、延相昊导演的《首尔站》、洪尚秀导演的《之后》《克莱尔的相机》等7部韩国电影进入了北京院线上映。

如果说,亮相影展尚属艺术层面的高冷回归,那么时下正在上映的一部电影更像是能够佐证限韩松绑的证据。这部由金起范主演的电影《泡菜爱上小龙虾》,从片名看就透着浓厚的中韩友谊,剧情更是。这也是所谓的“限韩令”后,首度有韩国明星主演的电影登陆国内主流院线市场。

Part1

上海电视节期间,《贵圈》首先与此次韩国联合团的组织方韩国文化产业振兴院(KOCCA)的副会长金一中进行了面聊。

和我们一样,这位负责人从未见过任何一张正式的纸质文件透露”限韩“信息,在他眼中,关于“限韩”最直接的指令来自去年上海电视节官方的口头通知。

“其实呢,去年不是我们不想参加,据我所知是因为某些原因,上海电视节方面劝诫韩国联合馆方暂时不要出席,所以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并不是韩国文化产业方面的公司不想参与其中,因为好多原因吧,两国的关系也不是很好,韩方参与其中的话似乎不太好,就是这样。”

但对于金一中的这种说法,上海电视节的宣传方表示不作回应。限韩是否是一种物质实体的存在,显得非常神秘。

自2016年7月韩国决定在国内部署美国萨德系统,关于中方发布采取“限韩令”的消息就悄然传开。当年8月,有国内媒体报道称广电总局有意限制韩国艺人在中国的演艺活动。韩国《首尔经济报》则具体罗列了限韩措施:禁止新成立的韩国文化产业公司参与国产剧投资制作、禁止韩国偶像组合在中国进行一万人以上的公演、禁止新签约的韩国影视剧在国内放映、禁止韩国演员出演中国电视剧。

2015年上海电视节组委会的官方口头通知

尽管从未有正式文件透出,但“限韩令”的杀伤力却真实存在。在国内,与韩国相关的娱乐产品纷纷整改,甚至直接下线,整改的具体措施也与韩方披露的细则对得上号。

“限韩令”后,国内主流网站中的韩综节目《超人回来了》《新婚日记》《Running Man》《隐秘而伟大》等纷纷下线,但下线韩综均为2017年的新节目,2016年及之前上线的节目未受波及。这与“禁止新签约的韩国影视剧在国内放映”的条文描述正相符。

“禁止韩国演员出演中国电视剧”对合拍剧的影响更为直接。当时开机不久的《相爱穿梭千年2》及时用郭雪芙替代了韩国演员刘仁娜,2017年4月上线的《择天记》不见了原定参演的具贤皓。能够用删戏、换角方式处理的片方是还幸运的,2017年底上线的《传奇大亨》只能用“换头术”由贾青取代原女主具惠善。杀青两年的《翡翠恋人》因有李钟硕出演,则至今没有具体上线时间。

“限韩”风声鹤唳,影视从业者纷纷撇清与韩方关系,就算韩国媒体披露限韩细则中不涉及模式引进,国内引进机构也纷纷主动撇清与原版关系。《我是歌手》改名《歌手》、《奔跑吧!兄弟》改名《奔跑吧》、《花样姐姐》改为《旅途的花样》……

对中国市场需求巨大的韩国娱乐机构自然会因此蒙受损失,如此次回归上海电视节的韩国最大的影视媒体制作公司CJ E&M,2016年在中国的相关业务收入达到86.64亿韩元,亏损21.42亿韩元,2017年上半年营业收入31.45亿韩元,但亏损已经高达38.90亿韩元,不仅业绩腰斩,亏损也在成倍增加。

就职于韩国某综合性日报,长期报道并研究韩流在华发展的的资深文娱记者金素妍(音译)对《贵圈》表示,自己在接触到有关限韩令的消息时,只说了一句话:“该来的,终于来了。”

她分析道:“无论限韩令是真是假,最重要的是中国国内的受众已经出现了对于韩流的反感,限韩令只是为这种反感的声音提供了一个‘借口’,而韩国的产业方并没有能为这些反感提出解决方案。”

她认为:“随着韩流内容在华的扩散,中国民众与企业也开始关注起了韩流内容在华的销售费用、艺人的演出费等等。众所周知,中国是一个重视相互信任的国家,而少部分韩方则单纯抱着‘赴华赚大钱’的想法进军中国,引起了中国民众的反感也不足为怪。”

此外,她还提到:“随着互联网的发达与中国国内韩娱从业人员的增多,韩国国内的新闻、消息及艺人的发言很快就会传回中国国内,而韩国国内针对某节目在华销售额创新高的消息不断传来,自然也就会引起中国国内的连锁反应,并对韩流内容的大规模侵蚀提高警惕。”

官方抛出半透明的态度立场,由民间自行发酵情绪心态,作用于复杂又风云莫测的影视娱乐产业市场,最终共同完成了“限韩”的任务。这似乎已经是人们颇为熟悉的路径。比起结果,有没有那一道白纸黑字的“限韩令”,倒显得不重要了。

Part 2

由韩国文化产业振兴院带队开办的“韩国联合馆”,近年来一度成为上海电视节国际影视市场最受关注的展区之一。

在韩国电视台综艺组负责对外合作的金宥真(音译)曾经跟随其所在的电视台,参加了2014、2016年的上海电视节。

在她的眼中,今年的上海电视节与往年确实有些不一样,金宥真回忆:“我是2013年下半年入职电视台,然后2014年第一次参加上海电视节,那一年可能是我印象最深刻的那一年:随着一系列韩剧在中国的流行,由韩国多家传媒机构共同组成的‘韩国展区’,也成为全场最受欢迎的一块区域,从开馆那一天、一直到闭馆那一天,可以说是应接不暇,也听到了来自中国许许多多地区的不同口音。”

“虽然我自己曾经在中国留过学,学过中文;不过2014年的电视节举办的几天,是我中文水平进步最快的几天了吧。”金宥真笑道。

而对于曾经参加过2014年上海电视节的版权部门负责人具子铭(音译)来说,随着其供职电视台,SBS电视台版权子公司SBC Contents Hub的《来自星星的你》在华取得的成功,他也过上了“人生中累到难忘”的几天。

“影视市场举行的那几天,记得只要我们展馆一开门,就会迎来许多来自中国各大文创企业的人员前来洽谈,每天从9点钟开门,到下午1点吃饭,口袋中就能看到塞满了来自各个企业的名片...有些公司的负责人会坐下来寒暄一番再进入正题;而还有些公司,可能刚见面交换完名片就开口:你们的《星你》《Running Man》版权卖不卖?只要出价、我们就肯买,只要卖给我们,批文、播放等其他都包了...”

2014年上海电视节韩国馆

负责带队参加2014年上海电视节的韩国文化产业振兴院广电产业组科长崔珍熙(音译)女士告诉《贵圈》,韩国联合馆每年是由上海电视节方面向KOCCA方面发出邀请函,并由KOCCA方面向各大电视台及企业,就参展与否进行调查,然后由KOCCA根据各大企业的需求,委托旅行社或会展公司负责策展。

但是,对于问及2014年的交易数据,三人默契般的保持了沉默,只表示“达成了设想的效果”。

不过,曾经参加过上海电视节报道的韩国某报社记者小新则向《贵圈》透露,对于韩国方面的电视台来讲,参加上海电视节“主要是基于与中国、乃至全球性业界加强联络,并宣传韩国文化产品,而不是在于是否能够立刻成交”,受两国法律制度等因素的影响,韩国展馆很少能够在在短暂的几天实现现场成交。

“另外,韩国传媒机构在涉及对华的交易过程中,经常发生因相互间的不了解,以及韩中两国商业文化不同,而造成误会;又因大型文化企业在交易过程中,经常将企业的品牌效应考虑在内,而且还需要中方提供多种证明,以‘证明企业是否可靠’,这都导致韩国企业在与华交易时,流程非常冗长、时常引起中方企业的不满。”小新透露道。

具子铭在2014年之后并没有继续参加上海电视节,因此他对于上海电视节的回忆还停留在“热烈反响”、“中国式的热闹”之中;不过,在参加了此后电视节的金宥真的回忆中,2014年以后的上海电视节,韩国联合馆的规模也相较此前冷清了许多,按照她的话来说,“貌似没有什么机会再说那么多中文了。”

“2015年的电视节我们原本也打算参加,当时也接到了来自KOCCA方面的参加通知;不过却因为韩国国内MERS(中东呼吸道综合征)猖獗,引发全球各国对于疫情的担忧,韩方团队都收到了来自组委会方面‘强烈推荐取消行程’的通知,最后韩国团队在已经完成报名的情况下,却不得不放弃参加该年度的上海电视节。”

“2016年韩国联合馆虽然参加了影视市场,那一年《太阳的后裔》在中国也获得空前的火热;但也许是因为韩中两国关系的不稳定因素开始凸显,也有可能是因为中国文化产品的崛起,明显能够感觉到,现场的氛围远远不如以前;我们团队也在影视市场关闭前一天就开始准备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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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当时我曾一度认为,也许,《太阳的后裔》是韩流影视剧在华的一场巨大的回响,但即便韩国影视剧企业对中国市场仍然是念念不忘,却可能也是最后一个回响。”金宥真说。

Part 3

韩国娱乐公司是否迫切希望回归中国市场,并且回归到2016年之前双方的紧密联系?这在韩国业内有着不同的思考维度。

小新告诉《贵圈》,相比于电视台,限韩令对于那些在韩国国内没有较多资源、希望依靠中国市场打破原有资源不均衡劣势的中小型制作企业的打击更明显;长期来看,中国市场的缺失,将对电视台的经营状况乃至韩国国内节目创新的驱动力造成重大影响。

而金宥真则表示,“限韩令的确将会导致一些中韩合拍的综艺节目调整、甚至停摆;不过迄今为止,韩国各大电视台的主要收入来源还是韩国国内的广告和其他收入,而韩国的电视台仍然具有一定的“社会性质”,体现在韩国的大多数大型综艺节目均针对韩国本土市场制作。”

韩方的淡定,似乎需要抛开中国市场,从几家韩国大型娱乐公司的总收入状况中寻找根据。据三家上市公司SM、YG 、JYP2018年第一季度的财报可知,SM在净利润114韩元,YG净利润7亿、JYP净利润18亿。截至2017年底,CJ、YG,JYP和SM四家公司中,除了YG,市值均有大幅上扬。相较于“限韩”之初,4家公司总市值上涨了8000亿韩元,折合人民币49亿。

韩国娱乐公司的利益增长点,并不像我们所想的那么依赖中国。而另一方面,中国娱乐产业是否仍旧依赖韩娱?

盘点2018年上半年的国产综艺成绩,唯一堪称爆款的《创造101》仍然是购自韩国模式。今年内,《孤独又灿烂的神-鬼怪》、《迷雾》等韩剧尽管未能正式进入中国市场,但在国内的社交网络中却以丝毫不输国剧的影响力发酵着。至于国产剧,半年已过,迟迟未出现一部真正的爆款。

国内娱乐产业真的无法摆脱韩娱了吗?我们当然希望这会有一个开放式的答案,但民间对于韩娱的仍然广泛存在的需求是真实的。据一位了解韩国娱乐产业的人士透露,事实上,早已有国内制播机构在接触韩方,但在警报尚未解除之时,大家还不敢拍板。

似乎也不必太过担忧,在依赖韩娱之外,国产综艺在模式原创能力上也有了一定进步。包括《中国诗词大会》《朗读者》《国家宝藏》等综艺的确在近一年来受到了观众的追捧,国内综艺人的方式是,纯娱乐方面没办法超越韩国,那就先在文化上碾压他们。

尽管就在上海电视节期间,白玉兰奖评委还在对入围电视剧品质大为不满,但国产网剧也在悄然改变着这一现状,网络剧已经先于网络大电影一步出村,在选题新鲜度以及制作品质上超越电视剧,成为国剧蜕变的发动机。

而从国内近一两年层出不穷的鲜肉制造现象来看,尽管无法有任何直接佐证,但也能够想象得到,国人对于国产明星的高接受度,必将挤占韩流明星在国内的生存空间。

本届上海电视节韩国MBC PLUS 代表作 Show Champion

不久前,韩国导演李沧东在戛纳电影节以3.8分打破场刊评分纪录的电影《燃烧》中,有一段情节透露了韩国人面对中国人的情绪,聚会中的韩国人:“他们(中国人)的中心永远在自己那,我们不是永远看别人眼色过日子吗?”

拥有强大文化自信的韩娱,未来会看中国人的眼色过日子吗?带着疑问,我们本想与几家参展韩国电视台直面交流。但原本约定的MBC负责人放了鸽子,KBS的负责人则当面婉绝了采访,同时说出了原因:“因为两国关系还有一些问题,所以现在还有些敏感,就不便接受采访了,真是不好意思。”

而小新还提出一点,韩国媒体在中韩文化交流的过程中,扮演着负面的作用。“在两国关系仍然存在伤痕的此刻,韩国媒体却以中方的一些小动作来推测、甚至发出不负责任的报道;这些报道有许多违背事实、或者伤害中国民众的感情,对于维护两国间小心翼翼重新燃起的文化交流之火‘百害而无一利’,我也希望韩国的业界,能够给两国间的文化交流更多的耐心与时间,而非急促的等待或催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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